沈陌堂只猜对了一半,其实萧言欢和南宫玥比沈陌堂料想得更早离开行队。几乎从天门关出发的时候,萧言欢就已经不在坐辇之中了。而南宫玥发觉此事之后寻找到了萧言欢,萧言欢便告诉了南宫玥他并不准备坐这顶坐辇堂而皇之地进入凤阴,而是准备和南宫玥便装进入凤阴,正好可以带南宫玥熟悉一下凤略的都城。
南宫玥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是经不住萧言欢三言两语地煽动,便答应了下来,换上了一身便宜行动的青灰色男装,跟着也同样换上了一身较为低调装扮的萧言欢一起行动。
二人跟随大军一直走到了主流的城镇,便分了开来,从另一条路途进入了凤阴,避开了百姓的朝拜。
或者说,萧言欢还顺带着朝拜了一下自己。
二人因为轻装前行,又有马匹,所以其实比大军要更早抵达凤阴。
当他们进入凤阴之后没多久,大军便进入了凤阴的城门,众百姓就跪伏了下来,朝着萧言欢的坐辇朝拜。而萧言欢和南宫玥此时正身处于百姓之中,若是不跪就太显得鹤立鸡群了,萧言欢便一把拉住了南宫玥,将她扯了下来,与她一同跪拜着那自知其实空无一人的坐辇。
南宫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却乖乖地伏在地上,一直等到萧言欢的坐辇从眼前缓缓经过,直到望不见了为止,这才直起身扶着腰说道:“竟然要跪那么久!你也真好意思让这么多人跪一个空的……”
萧言欢抬手捂住了南宫玥的嘴,另一只手举到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你怎么改不了大大咧咧的毛病?这是能说这种话的地方吗。”
南宫玥白了萧言欢一眼道:“没有人会刻意偷听两个路人的话的吧。”
“但你声音不小,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也不好吧。”萧言欢压低了声音道,“别忘了你我的身份。”
“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为凤略的君主,百姓却无一人认得你,这倒有点稀奇呢。”南宫玥不以为然道,一边四顾着周围的百姓纷纷站了起来,有些人的确不时向他们投来一些目光,不过大多是因为萧言欢和南宫玥男俊女美,走在路上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罢了。
“他们为何会认得我?”萧言欢好笑道,“除了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我又不会堂而皇之地来到都城里巡视,百姓鲜有人见过我的真容,又怎会认得我呢。”
“这倒也是。”南宫玥缓缓向前走着,想着平民百姓没见过皇帝倒是很正常,只不过这些人就住在天子脚下,都没有见过萧言欢,这未免有点离谱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君主不爱显露真容,喜欢保持神秘,这也不能怪他们。南宫玥看着周围的人渐渐活跃了起来,甚至还听到他们在议论着萧言欢回凤阴之事,以及神秘的南宫军师,内心不由得有点躁动了起来。
凤略的都城凤阴,是凤略最为繁荣的城市之一。作为凤略的主心骨,凤阴承载了凤略的最为重要的经济与文化,当随着太阳渐渐升高,百姓们忙碌了起来,南宫玥也慢慢看出了这一点。
萧言欢领着南宫玥慢慢向前走着,一边说道:“不知道你在落雁山是否对都城做过了解,还是说我得向你稍微介绍一下?”
作为凤略的都城,如果南宫玥还不了解凤阴的话,那简直就是笑话了。但是南宫玥对凤阴的了解,都仅限于书面的资料,现在这凤阴的风景人文都活色生香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地赞叹了起来,然后对萧言欢说道:“我对凤阴还算了解,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呢。”
光看凤阴的话,没有人会认为凤略正处于衰败的状态,只会以为它正逐渐变得更加繁荣昌盛。这也是南宫玥佩服萧言欢的一点,明明凤略的内里已经空虚了起来,但萧言欢却能一直让凤阴保持着光彩耀眼的一面,直到最终宇文缙攻向了凤阴之时,萧言欢兵败城破,凤阴在几日之内便沦为了废墟,实在令人惋惜。
凤阴分为上城区和下城区两个部分。下城区,便是士农工商等普通百姓所处的地方,往来各城市的商业等也都主要在此交流,人群熙攘热闹非凡。而上城区,却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比起下城区环境也更安静,街道上基本不会有流动的小贩,只有各大商行,古玩店和酒楼等。而其中最为有名的自然是一条专供达官贵人享乐的街道,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而云轻舞所说的流云阁,便也在此之内。
下城区的地势低平,临近瀍河,而从上城区开始地势便逐渐高了起来,一直到皇城。在上城区,人们以住得离皇城近为荣,因为离皇城越近,越是能表明你的身份尊贵,甚至在朝廷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南宫玥知道很多朝中要人都居住在皇城附近,这样君主一有要事召唤,他们便可以更快地赶往皇城的萧言欢处了。
不知不觉,南宫玥便想到了,自己也不知是否会在靠近皇城的地方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地方呢。毕竟她现在是左军师,萧言欢的左膀右臂之一,肯定会被频频召唤,如果不住的离萧言欢近一点那可就太不方便了。
“他怎么来了。”萧言欢突然说道,一把拉住了正在胡思乱想的南宫玥,阻止她继续前进。
“谁?”南宫玥奇怪地抬起头,顺着萧言欢竟略有些紧张的目光向前望去。
在分隔上城区与下城区的赭红色石墙前人来人往的,但南宫玥一眼便可以看出萧言欢在说哪个人。只见一个一身亮眼的酡红色的男子正东张西望着,好像找着什么人,当萧言欢拉着南宫玥转身想避开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那个男子已然看见了他们,兴冲冲地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萧言欢只好站住了脚步,无奈地反之迎了上去。
这世上还有让萧言欢忌惮三分的人?南宫玥被拉着往前走,一边好奇地看向了迎面而来的男子。
首先,他长得非常好看,几乎和萧言欢一样好看了。一身酡红色非但不显得突兀,反而将他活泼愉快的气质衬托得更显出众。他的长发干净地绑在了脑后,用一支玛瑙的簪子固定了起来,走过来的时候长发随着他的步伐来回摇摆,倒像个欢脱的孩子一样。他满脸是笑,不失孩子气却又风度翩翩,身后跟着两个板着脸一看就知道是侍从的人,像一阵风一样来到了萧言欢和南宫玥的面前。
乍见之下,南宫玥对他还挺有好感的,觉得这个一脸孩子气笑容满面的男人一定不会是个坏人。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他一见到萧言欢张口便道,然后张开了双臂要给萧言欢一个拥抱。
萧言欢身子往旁边一侧,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拥抱。他扑了个空,但是却并不气馁,转向了南宫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南宫军师吧。”说着也对南宫玥张开了双臂。
这行为在还觉得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来说也算是大胆了,但对南宫玥来说没有什么,她只是微笑地接受了此人的拥抱,将它看做是一个善意又热情的迎接。
“行了。”萧言欢不快地打断了二人,抱着双臂看着那人对南宫玥道,“南宫,这是摄政王萧择良,我不在的时候就是由他来处理凤略的要务的。”
南宫玥惊讶地抬眼看向了这个一脸愉快的男人,心中咯噔一下好像突然被人狠击了一下。
这就是萧择良?
怪不得他看起来与萧言欢有几分相似。而萧言欢对他的态度还算包容。
萧择良是萧言欢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历史上也是先皇众多皇子中除萧言欢外最为出众的一个。南宫玥很清楚萧择良的背景,现在也明白了萧择良现在纵然脸上挂着亲昵的笑容,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萧言欢最需要防范的人。
而看起来萧言欢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
南宫玥想到此处,偷眼看向了萧言欢,只见萧言欢看着萧择良,面上还是老样子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但南宫玥看出他的眼中竟微微带着一丝愉悦,似乎还是挺高兴见到萧择良的,心中便立下判断,萧言欢并不知道萧择良是个非常大的祸患。
根据历史上所书,萧择良才没有安分地当他的摄政王,表面待人亲和,尊重萧言欢,但背地里却暗藏着狼子野心,甚至曾经暗中与宇文缙联合,想要推翻萧言欢,辜负了他的信赖。所以说,他是一个定时炸弹,其实也是宇文缙成功征服凤略的关键因素之一。
但是南宫玥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却并不能改变这一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点这个萧择良,免得他动什么歪脑筋,但是却又不能阻止他做坏事。这点倒让南宫玥感觉很无力。
“话说回来,你怎么不好好地待在宫里,反倒跑到这里来了?”萧言欢开口问道,丝毫没有察觉到南宫玥心里的小情绪。
“我猜到皇兄你一定不会老实地从正门进入皇宫。”萧择良笑着说道,一边在萧言欢身侧跟随着他穿过城门进入了上城区,“但是要想进入上城区就必须经过这里,所以就撂下那群一本正经的老学究,自己来这里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