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夫人她好运气嫁给了严将军，而我还得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云轻舞叹息了一声，但看起来并不伤感。
“敢问云姑娘是……？”南宫玥不免有点好奇道。
“南宫大人真想知道？”云轻舞却反问道。
“如果云姑娘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南宫玥表示理解。如果史书上对她没有只言片语的描述，说不定云轻舞的身份非常隐秘，寻常人不可能知道。
“不，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云轻舞道，“只是说出来南宫大人不许笑话我便是了。小女子生活在凤阴的流云阁……”
“流云阁？”云轻舞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还以为话中之意是显而易见的，但见南宫玥一脸迷茫地开口问道，才意识到南宫玥根本不知道流云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流云阁是皇都中最大的一家青楼。”云轻舞解释道，面色十分淡然，似乎一点也不以此为耻，“而小女子我便在这流云阁中卖笑为生。”
南宫玥恍然大悟。一时间好像有很多事都清晰明白了起来。怪不得历史上没有记载这个与萧言欢关系如此亲密的女人，因为她是官窑中的女子，所以史官自然不可能将她写入史书中的，一个君主宠幸了一个官窑女子，写出来也有损君主的声誉。
“那么……严夫人她？”南宫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
“没错，严姐姐原本也在流云阁之中，不过是我的前辈，比我早入行五年了。我一直称呼她为姐姐。”云轻舞道，“但是你也知道，红颜易老，身为官窑女子，一旦年华流逝，容颜不再，那么等待你的就只有被人忽视和抛弃的下场。严姐姐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她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失去了一个女子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如果再不寻出路，恐怕后半辈子就没那么好过了。而恰在此时，严崇却出现了。他对严姐姐一见钟情，又恰巧他的夫人已在多年前过世，他便立刻将她赎出了流云阁，娶为了正室。当时我们流云阁上上下下都为她感到高兴，觉得她的运气怎么如此之好呢。”
南宫玥没有做声，不知道严夫人现在是否还觉得自己运气好了。严崇总是惹下大麻烦，而且一旦惹下麻烦，其中的哭过也不止他一人来承受，还有拉上他的一家大小，严夫人应该也挺辛苦的吧。
“的确，没过多久，严崇就因为触怒了先皇身边的重臣而被贬到了天门关。”云轻舞像是看穿了南宫玥的想法似的继续说道，“也难为严姐姐了，本来还以为好日子来了，结果一贬就被贬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来。因为从前的交情，我每隔一年半载都会来这里看望她一下，但她看起来还挺幸福的，我也便放心了。”
南宫玥点了点头，赞同云轻舞的话。当初她刚看见严夫人的时候，只以为她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如此端庄得体，不愧是将军的夫人，绝对想不到严夫人出身青楼的。大概也是在这天门关的日子，和与严崇在一起的生活，渐渐将她身上的浮华给洗褪了吧。
“老实说，当时我还真有点羡慕严姐姐呢。”云轻舞淡然一笑道，“我也总在憧憬我的真命天子，而不久以后，我果然遇到了我的那个人。”
南宫玥知道她指的正是萧言欢。她不禁十分感兴趣，萧言欢到底是怎样和云轻舞相识相恋的，看起来萧言欢还的确挺喜欢云轻舞的，虽然不知二人相识多久了，但萧言欢并不像对待别的美人那样冷酷无情，宠爱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那是上元节，陛下却微服来到了流云阁之中。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凤略的君王，但都看得出他是非同凡响的人物，所以每个女子都尽着十二分的力表现自己。”云轻舞也没有问南宫玥是否想听，自顾自说了起来，脸上带着回忆的幸福，“然而他都没将她们放在眼中。无数个出色的姑娘从他的身边走过，他都不屑一顾，我本以为我也没什么机会了，没想到他却一眼看中了我。”说到此处，云轻舞脸泛红晕地低下了头，想起当时的一幕，还不不禁会脸红心跳，难以自已。
南宫玥明白云轻舞的心情。她虽然没在场，也不是云轻舞，并不能清楚地体会到当时的场景，但是她也明白，面对萧言欢这样的男人，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都难免会心动的。即使就算是自己，也曾经因为萧言欢的靠近和挑逗而心跳不已，幸好自己的自制力还算不错，还能抵抗住萧言欢的诱惑。
南宫玥光凭想象，就可以想到当时，萧言欢睥睨着一个又一个貌美如花鲜艳明媚的美人儿走过而无动于衷，当自以为以没有机会的云轻舞紧接着走过的时候，却被萧言欢那双勾人心魄的乌眸盯住，然后毫不客气地揽她入怀，向所有人宣示云轻舞已是他的女人，当时在萧言欢怀里的云轻舞，不霎时就爱上萧言欢才怪呢。
“一夜过后，我知道了躺在我身边的竟然就是凤略的君主……”云轻舞轻叹道，“我只以为他的宠爱只不过是昙花一现，那夜过后我便将再也无法见到他了，但是没想到，自此以后，每隔一段日子，有时半个月，有时可能会整整半年，陛下会来到流云阁放松自己，而每次也只和我在一起。”说到此处，云轻舞的语气中溢满了一种淡淡的骄傲。
专宠一人？南宫玥无法想象，看起来十分花心的萧言欢，来到了流云阁这样美女云集的地方，竟然会只和云轻舞一个人在一起，看来萧言欢还真是很喜欢云轻舞啊。
“那时候，我只要听见外面有马车的声音，就会断定又是他，也不顾什么含蓄矜持便跑到外面去看。有时候真的是他到来了，见我相迎，却头也不回，连目光也懒得偏移，便径直走了进去。大家见我如此，皆暗暗说他是个薄情之人，劝我收心，但是他们何曾明白，即使如此，在我见到他那一刻的欣喜欢乐，都已经弥补了我所有的悲伤和遗憾。”云轻舞目光惆怅地望着窗外，轻柔地回忆着往事道，“我还记得，纵然是寒冬下着大雪，只要他来，我便只披了条斗篷前去相迎，也不顾风雪，只要看见他向我走来，便心满意足了。”
南宫玥看着云轻舞沉浸在回忆中的侧脸，她面露淡淡的微笑，似乎想起了那个时候在风雪之中朝她走来的萧言欢，她感觉心中隐隐有些疼痛，却也不知道是为云轻舞感到遗憾，还是有点被这种毫无奢望的感情所触动。
既然喜欢云轻舞，为何又对她如此冷漠呢。
“感情浓时，他可将你奉为月上的光华，若是感情淡了，他厌倦了，你在他的眼中，就连这石阶上的青苔都不如。都说做红颜知己更好，但这其中的滋味，你定然是无法想象的。若说女子不会因为男人负心而有怨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这女子也没有多爱那男子吧。虽说现在你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云轻舞话锋一转，语调由柔转厉，“但想想以后，也未必不是和我一个下场。”
南宫玥讶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茶具，姿态是如此优美，神色也十分娴静，但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利刃。
云轻舞将手中的茶缓缓倾入了南宫离面前的茶盏之中。热气腾升，茶香扑鼻而来，清幽四溢，但南宫玥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定下心神。
看来云轻舞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南宫玥想到。她的确是出现在了萧言欢的身边，但是却根本不是要成为他的女人什么的，只是作为一个军师来辅佐他。而且南宫玥也不明白，云轻舞似乎认为萧言欢已经厌倦了她，但是昨晚二人还如此亲密地同处一室呢，这也能叫厌倦？
南宫玥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的时候，云轻舞开口道：“南宫大人请喝茶。”她的语气又恢复了温柔平淡，刚才的锋芒已经不在了。
“谢谢。”南宫玥客气地笑了笑，端起了茶杯，将香茶举到了唇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轻呷了一口。顿时双颊内芳香四溢，令人由衷感觉到了一种怡人的愉悦感，整个人都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真是神奇。南宫玥暗暗想到。刚才还有点奇怪的氛围，刹那间便随着这一口茶烟消云散了。南宫玥假装低着头继续喝着茶，其实却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云轻舞。她看起来是那么恬静娴雅，也一点也不像青楼的女子，反倒像名族之女。南宫玥想，萧言欢喜欢她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云轻舞除了美貌惊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吸引住萧言欢的地方。
“小女子的茶，是否还合南宫大人的心意？”云轻舞恭谨地问道。
“云姑娘你的茶艺真是令人惊艳啊。”南宫玥恭维道，就像赏花一样，南宫玥对品茶也是一窍不通，但就像看花是否好看一样，她也只能喝出茶好不好喝，也说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或者说到底好喝在哪里。不过如果换做南宫琰在这里，他一定能大侃特侃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