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逃得过一次,就能逃得了第二次。”俞子恂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
“怎么,不会想要故技重施吧。”南宫玥开玩笑道,想起了当初还看见过俞子恂的“死尸”呢,知道他脱身的确挺有一套办法,“说到这点,落雁山你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的?能装死骗过褚红衣,一般的伎俩恐怕是行不通的吧。”
“我只能告诉你,我有个朋友,而他的医术玄妙高超,起死回生对他来说亦不费吹灰之力。”
“这么说来……”南宫玥像是明白了什么,缓缓说道,“世界上还真有那种可以令人假死,但在特定条件下便可回生的药丸?”
“有。”俞子恂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还真像是在读武侠小说啊。”南宫玥喃喃道,然后又道,“但若真有这样的药丸,那要是犯了事,惹了仇家,逃避追捕,岂不是都可以借此办法逃之夭夭,装死后改换身份简直易如反掌啊。”
“哼,这是不可能的。”俞子恂冷笑了一声道。
“为什么?”南宫玥反问道。如果世上真有这种药物流传着,那么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无疑有了个逃避现有生活,甚至是逃避处罚的道路了。
“且不说,这药只有我的这位朋友配的出来,而且据他来说,要想配出一副来,也是极难的,光是想要寻到合适的材料,就要耗费上一两年。”俞子恂说道,“再者说,他也不会轻易将药给人,我身上也只有一丸,在落雁山时便已用去,若是再被抓住,恐怕就要想别的法子脱身了。”
“你这朋友倒也挺抠门的,”南宫玥吐槽道,“也不多给你几丸,难道他还不了解你,整天在敌营游来窜去的,被抓住说不定是家常便饭呢。”
俞子恂却像是没听出南宫玥的打趣,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若真如此,我大概早已因为有恃无恐而真的丧命了吧。”
南宫玥见俞子恂没听出她话中的嘲讽,笑着摆了摆手道:“有机会真想认识下你这位朋友,不过回到正题,你准备怎么逃出戒备森严的将军府?”
“虽然晚上的守卫会更加严密,但如果一晚上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话,自然而然会认为潜入将军府的刺客早已逃走,加之明早萧言欢要带人撤回凤阴,到时候一片忙乱之中也无人会顾及昨夜的刺客,我到时趁机溜出去便行了。“俞子恂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但又犹豫了一下,道,“只不过,我得借你这儿躲上一整晚了。”
“我倒有个更好的办法。”南宫玥其实也已经为俞子恂想到了一个办法,“不如这样,过一会我便会出去,遣开一路通往北门的守卫,当然,路上肯定还是会有巡逻的守卫,但凭你的身手,要想躲过去应该不难。你看好时机,循着我的路径从北门逃出去不就行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那么多,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俞子恂突然有点怒气冲冲地说道。
“是不想再欠人情,还是依然不相信我?”南宫玥愣了一下,不明白俞子恂为何突然生气起来,但却下意识回嘴道。她以为俞子恂还在怀疑自己。自己的计划明显要比较好,被发现的几率也比俞子恂险中求全的办法要小许多,唯一的问题就是,即使南宫玥在萧言欢和叶兼面前掩护了俞子恂,俞子恂心中依然对她存疑。
但其实俞子恂已经选择了信任南宫玥,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南宫玥要冒着危险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他。但是当他看见南宫玥与萧言欢对峙的那一刻时,他就已经决定赌上一赌,相信这个只见过了两面的女人。
“算了,你去吧。”俞子恂像是泄了气似的冲南宫玥摆了摆手,“我会看好时间离开这里的。”
南宫玥莫名其妙地看了俞子恂一眼,随手拿起了一边的斗篷披在了身上,然后便推门离开了房间。
月色如水。整个驻地已经复归一片寂静,但各处不乏站岗的守卫。
比起南宫玥之前回房时,各处整整要多了一倍的守卫。看起来有点棘手。
但南宫玥早已胸有成竹。她才刚刚拿下一场胜仗,救出了叶兼,即使合浦的守卫都没见过她几面,但早先在从岐山回到合浦时,南宫玥就已经发现,他们都对自己十分尊敬和钦佩,虽然不至于奉为英雄,但也有一些影响力了。
说话极有分量的谋士,再搬出叶兼,或者宋直,甚至是沈陌堂,借着布置撤退的理由,要调走一些守卫并不难。若之后宋直等人来问她此事,南宫玥也准备好了应对的理由,就说对撤退另有想法便行了。
这时候,大概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的吧?
事情也如南宫玥所想一般的顺利。虽然有几个守卫的确有所怀疑,但还是依照南宫玥所说的离开了。不久他们便会发现问题回到原来的岗位上来,但是南宫玥知道自己只要遣开他们一会会,对俞子恂来说就足够了。
南宫玥一路径直走向了北门,忽的停住了脚步。不远处便是一道红木的大门,门旁竟然没有守卫。南宫玥不觉环顾了一下四周,才意识到走到靠近北门后,好像就没看见几个守卫,连巡逻的人都没有,这好像有点奇怪。初秋的夜晚又有些凉意,南宫玥紧了紧斗篷,忽闻见一阵香桂酒的飘香,沁人心脾,便忍不住想要循着香气去看看。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小亭,亭中立着一个人,似乎在对月独酌。
真是好兴致。南宫玥想着,偷偷地摸了上去,想看看是什么人和自己一样,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溜达。她悄悄地走到了小亭后,正想跳上前去跟那人打个招呼,却惊讶地发现这个身影分外的熟悉,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南宫玥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种奇异的暗香混合着香桂酒的芬芳飘了过来,混杂着几丝令人不敢接近的压迫感,南宫玥便知那里站的是萧言欢了。
凉亭正中间的石桌上凌乱地散落着几只四五只白玉酒壶,没有酒杯,看来他着实喝了不少。
南宫玥顿时明白了这里为何连个守卫的影子都不见了。
这有点不妙。如果萧言欢在这里,让俞子恂从北门脱身这个办法,难不成行不通了?但是萧言欢只有一人在此,而且离大门也有些距离,对俞子恂来说,要想不惊动他离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南宫玥决定赌一赌,悄步走上前去,想着是不是应该帮着俞子恂转移一下萧言欢的注意力。
他是在借酒消愁?难不成已经醉了,自己这么靠近他了他竟然浑然不觉?当南宫玥悄然来到了萧言欢的身后之后,却不禁有些好奇了起来。临川一役刚刚打胜,叶兼回归,他又马上可以回凤阴过他舒坦奢华的日子,南宫玥不明白萧言欢为何夜半又独自一人来到这偏僻的地方独酌,难不成除了临川叶兼之事,他还有其他的烦忧?
原本只是在想转移萧言欢的注意力,但现在南宫玥却在犹豫是否该上前关心一下萧言欢,想了想自己之前和萧言欢产生摩擦,闹得很不愉快,而这里实在太过僻静,和萧言欢独处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便屏住呼吸倒退了两步,决定偷偷地溜走,就当自己没来到过这里,也没看到过萧言欢。
只听“咔嚓”一声,南宫玥的脚下踩到了一根枯枝。
该死。南宫玥闭上了眼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抑制住自己撒腿就跑的冲动,睁开眼对着已然转过身来的萧言欢,微微屈了屈膝行礼道:“陛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萧言欢向南宫玥走了过来,面色很是不善。
“呃……”南宫玥后退了两步,拼命在脑海里搜寻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萧言欢,“我看月色不错,出来赏赏月。”
“又撒谎,你真当我如此愚昧可欺吗。”萧言欢显然对南宫玥的答案并不满意,他向前走着,步步紧逼着,直到将南宫玥逼到了一处断垣前才停下了脚步道,“你是想逃跑吗。”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南宫玥皱了皱眉,这萧言欢到底是喝了多少,不会让自己碰见他喝醉了发酒疯吧?
平常的萧言欢已经令南宫玥疲于应付了,更何况酒醉后的他。南宫玥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一侧身想要从另一边离开。
“怎么,你就这么急着想要从我身边逃开?”萧言欢伸出手臂抵在了断垣之上,堵住了南宫玥的出路。他的目光闪闪发亮,冰冷的如同寒刃一般,正紧紧盯着南宫玥。原本洁净如玉的面庞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得晶莹似雪,双颊上因醉意染上了一抹红晕,着实美得惊心动魄。
南宫玥不免有些心跳加速,不敢再直视萧言欢,匆忙移开了目光。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萧言欢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悲戚。
“你说什么?”南宫玥奇怪地抬起头。萧言欢实在有点反常。
但萧言欢却并没有回答南宫玥。他只是颓然垂下了手臂,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南宫玥伸手想要去扶住他,他却一挥手挡开了南宫玥的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卷书简掷在了南宫玥的跟前,冷然道:“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拿了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