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欢虽然笑着,但是南宫玥可以看出他对守夜很坚持,也并不会因为她的劝说而改变。
“那这样吧。”但南宫玥不愿就此罢休,又道,“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你便叫我起来,换我守夜,你也好休息一会儿。”
萧言欢点了点头。
南宫玥这才又闭上了眼睛,但她心中还是有点不安,并不确定萧言欢是否会叫她起来。但这一点担忧也没有坚持多久,一闭上眼睛,南宫玥便觉得一阵强烈的困倦袭来,没过多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大概也是因为太疲累了,所以南宫玥几乎都没有做什么梦。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便看到身边的火堆已经熄灭了,而洞口外射进来了一丝朦胧的光亮,打在了她的身上。
南宫玥坐起了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还是昨夜的那个环境,竟觉得有些小雀跃。她并不希望这是一场梦,就算是,也不太希望那么快就醒来,因为这梦里有萧言欢。
对了,萧言欢呢。山洞并不大,一眼便可以看个清楚,而南宫玥发觉这山洞里只有她一人,萧言欢却并不在,只留下了一件覆在她身上的袍子。
南宫玥心中大大地一跳。但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相信萧言欢决定不会抛下她一人离开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玥穿起了昨晚铺在石头上烤干的衣服,又捡起了地上萧言欢的长袍,挽在了手臂上,用手指稍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小心地踏出了洞穴。
外面的雨早已停了,留下一片清新和湿润。泥土还是潮湿的,上面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一串脚印。虽然有些混乱,但还是可以看出方向的。
南宫玥低头沿着脚印走了过去,走了也没几步,只专心看着地上的脚印。
突然一旁的树丛之中伸出了一只手,将南宫玥给拽了进去。
南宫玥还没来得及大喊,嘴便被那个人给捂住了。
“嘘。”那人轻声示意道,然后放开了手。
南宫玥惊讶地向后望去。
“萧言欢?”南宫玥见是自己正在寻找的人,这才放下了心,低声问道,“你干嘛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萧言欢指了指树丛的另一边,示意南宫玥自己看。
南宫玥小心地探出了头去,便见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有一群人。两个人,一个男孩和一个男人被捆绑着跪在树下,而他们身边有几个凶神恶煞手拿弯刀的壮汉,旁边还有一匹马,一个壮汉正在乱翻马鞍旁的袋子。
强盗?南宫玥心中一惊,忙缩回了脑袋,看向了萧言欢,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
萧言欢按住了南宫玥的肩,用手势示意他们就在这儿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南宫玥心中有些焦躁,但还是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偷偷看着那边的动向。
只见那个强盗翻完了马鞍袋,拿着些东西来到了他的同伴身边,对着其中一个说了几句什么。为首的那个强盗听了,便踹了被捆绑着的男人一脚,然后后退了两步,示意了一下,他身边那群强盗便一拥而上,去揍那个男人。
“别打我父亲!”捆在那男人身边的小男孩艰难地移动到了那男人的身边,一边喊着一边挡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前。但一个强盗将那小男孩拉到了一边,扇了他一巴掌,便去加入揍人的行列了。
这也太过分了。南宫玥回头,怒目看向了萧言欢,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想让萧言欢出去干涉这些事。
萧言欢却摇了摇头。
南宫玥不解地看着萧言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你难道就看着他们这样作恶?再打下去那个男人命就没了!”
但萧言欢还是摇了摇头。
南宫玥无奈地望向了外面,见那些人已经停止了围殴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倒在树下,似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一个强盗扯起了那个小男孩,问为首的强盗道:“老大,这个小子怎么办?”
“这还用问我,当然是就地处理了。”那人懒洋洋地回答道,“我们在他们面前露了相,难道还能放他们回去?”说着摆了摆手道,“干脆利落地解决吧。”
“是。”那个强盗应了一声,拉着那孩子走向了南宫玥他们所在的树丛。
南宫玥缩了缩头,但他们在离树丛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子,别怪我,谁叫你太聪明了。”那个强盗说着,一推那男孩,让他背向自己,然后便举起了他的弯刀。
“小心!”南宫玥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从树丛中窜了出去,一把抓住了那个男孩儿的手臂,将他往怀中一揽,牢牢地将他护住。她几乎可以听到身后刀刃割开空气的嚯嚯声,抱住男孩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心想这下免不了受点皮肉之苦了。
但只听见身后一声闷哼,刀刃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南宫玥忙回头去看,便见那个强盗已然倒在了地上,血流满地,脑袋和身体已然分了家。他离自己身体数寸的脑袋上,眼睛无神地瞪着天空,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干掉了。而他的尸体边,萧言欢正收剑入鞘,身上的布衣和平静的脸上都沾染上了血迹,看起来十分得骇人。
南宫玥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回身看向了自己怀中的男孩儿,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那男孩儿显然有些被吓到了,身体还在瑟瑟发抖,但是他却依然摇了摇头。他小心翼翼地向南宫玥的身后探头望去,南宫玥立刻侧了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向他微笑道:“没事了。”说着,她站起了身,将手伸向了男孩。
那男孩抬起头有点胆怯地望着南宫玥,然后伸出了手拉住了南宫玥的手。
南宫玥一怔,觉得这眼神分外得熟悉。
男孩楚楚可怜地望着南宫玥,脸上脏乱不堪,但是也难以掩盖他原本清秀的容貌。他眼中含着一汪清潭,清澈无比,充满了坚定,让南宫玥感到吃惊。在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后,明明看起来只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这让南宫玥佩服他的勇气。他的衣着凌乱,但看衣服样式材质,便知他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树旁的强盗见这里生变,刚要冲过来,看见了地上同伴身首分家惨不忍睹的尸体,又看了一眼站在尸体旁的萧言欢,顿时停住了脚步。萧言欢冷眼扫过了那些人,眼中杀意横现,让他们都不禁一阵战栗。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为首的强盗终于说了一句“撤”,后退了两步,率着手下一干人转身逃之夭夭了。
“快去追啊。”南宫玥见萧言欢在一旁站着不动,忍不住催促道。
“没必要。”萧言欢返身来到了南宫玥的身边。
南宫玥白了萧言欢一眼,又转向了那个小男孩,道:“先去看看令尊的情况吧。”说着便拉着男孩儿来到了他父亲所在的树下,半跪在了他的身边为他查看伤势。
这男人脸色苍白,被打得浑身是伤,似乎失血过多,但胸脯还在微微起伏着,还有呼吸。南宫玥为其检查了一下伤势,虽然严重,但所幸都没有伤及要害,所以无性命之忧。南宫玥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俞子恂给她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粒药丸,扶起了那男人的身躯为其服下,然后对一直担忧地看着这一切的男孩道:“好了,令尊暂无大碍了,等他醒来,你们便可以回家了。”
“谢、谢谢姐姐。”那男孩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南宫玥见男孩好不容易不再那么紧张了,便想着找些话题与他闲聊也是好的。“我叫南宫玥,你呢。”
“……南宫?”那男孩脸上露出了吃惊之意,不过很快便掩去了,回答道,“我叫子玉。”
“子玉……?”南宫玥想起了南宫琰,不由得一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嗯。”子玉脸上微微泛上了一丝红晕,避开了南宫玥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你们父子二人怎么在这荒山野岭的?”南宫玥又问道,“看你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平民百姓啊。”
“原本是和家人出来踏青的,但我却不知不觉走得远了些。”子玉回答道,“父亲来找我,没想到却遇上了强盗,若不是有姐姐你相救,恐怕我们早已丧命于此地了。”
“原来如此。”南宫玥若有所思地说道。
“行了,人也救了,我们可以走了吧。”南宫玥正想再进一步询问子玉的情况的时候,萧言欢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对她说道。
南宫玥站了起来,回身转向了萧言欢。
“只留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南宫玥问道,“万一那些强盗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怎么办?”
“不可能。”萧言欢直截了当道,“他们自知已经露相了,还不尽快逃离这个州县,难道还傻乎乎地等着我们回去寻官府缉拿他们吗。”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南宫玥道,“子玉说随家人来踏青,二人若长时间不回去,必定会再有人来寻的,我们再等一会儿吧,直到他们的家人安全地将子玉和他父亲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