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在北方宇文缙皇宫中的时候,天气微寒,刚刚才迈入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一片新绿。但是现在,南宫玥醒来时所身处的地方却是一片浓绿,之前还有聒噪的阵阵蝉鸣,突如其来的暴雨,难得一丝微风吹拂,都说明了此时是盛夏时节,但南宫玥却都忽略了过去。
现在经过萧言欢的提醒,南宫玥便完全想起来了,为什么刚来到了这里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了。原来是时节的变化。
“等雨停了,我们还是先去找找看书简吧。”虽然意识到了这个变化,知道他们绝对不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但南宫玥并不是很担心现在的情况。毕竟,有两个人应对这样的情况,总比她只有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得多。“之后再想办法弄清楚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真是好主意。”萧言欢淡淡道,语气里有一丝嘲讽的味道,“不过我看这雨大概得下一晚上了。”
“一、一晚上?”南宫玥起身走到了山洞口看向了外面,外面天色已经沉了下来,电闪雷鸣,雨倒是愈发大了起来,就算不会下一整晚,短时间内也是停不了的。“那我们……”
“大概得在这山洞里将就一晚了。”萧言欢说道。
南宫玥返身走回了山洞之中,回到了火堆旁坐了下来,有些嗫嚅道:“没有别的选择了么。”
“你在担心什么?”萧言欢问道,“怕我吃了你吗。”
南宫玥冲萧言欢敷衍地笑了笑。她知道萧言欢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且她也根本不怕萧言欢会对自己做什么,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个狭小的空间,浑身还湿漉漉的。南宫玥只是心中有些焦急。如果萧言欢不能按时赶回去参加婚礼,还被宇文缙发现和她这位暂时还是北方军师的南宫玥一起消失了,恐怕南北方的关系会立即破裂,到时候就算南宫琰是多么的巧舌如簧,恐怕也很难力挽狂澜,甚至连还身处于皇宫之中的他都可能有性命之忧吧。
“我在担心皇宫里的情况。”南宫玥本并不想说,但是当她看向萧言欢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选择了留下来,所以还是决定和萧言欢坦诚以待。“希望他们没那么快发现我们两个消失了。所以我想能尽快找到办法回去。”
“再快也来不及吧。”萧言欢平静道,他似乎一点都不为现在的状况担心,无论是凭空转移到了另一个时间和地点,还是被暴雨阻住了去路,只能呆在山洞里,或者是唯一可以带他们回去的书简消失。南宫玥看他来到这里后唯一着急的一次,就是在雨中而已。“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噗,既来之,则安之?”南宫玥噗嗤笑出了声,“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你向来都不喜欢违背你意愿的情况,会动用一切手段改变不顺你心的事,我在北方的时候,你真的改变了许多啊,是南宫琰的功劳么。”
萧言欢看了南宫玥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拨弄火堆,没有说话。一时山洞之中安静得可怕,让南宫玥觉得自己刚才肯定说错话了,但是她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既然你并不属于这个地方,那么南宫琰所说和你订下的亲事,也是假的吧。”萧言欢突然问道。
“嗯,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南宫玥见萧言欢又说话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而且,他似乎认识我呢,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南宫琰的确深不可测,我看得出,若有他助力,我未必会输给宇文缙。”萧言欢冷笑道,“不过有些事,当想要挽救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切都已经岌岌可危了。”
南宫玥明白萧言欢所指,她虽然身处在北方,对凤略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但只要回顾一下史料中的记载并可以知道,此时此刻凤略中是一团混乱。因为赤月的肆虐国家很不稳定,而赤月的首领现在又在北方,下落不明,身陷危机,无法回去控制住赤月。凤略里本身内乱的问题就很严重,又怎么能分心应付外敌呢,所以也只好暂且先选择求和了。这联姻,当然不只是为了将她给带回去,其中包涵的政治性目的更为重要。
不过,至少萧言欢他愿意去救凤略,有南宫琰辅佐他,虽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有五成了。但是宇文缙身边却有梁仲,一个将南宫琰计策了解得十分透彻的男人,所以南宫玥知道,只有自己帮助萧言欢,凤略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不过凤略到这个地步,也不尽是萧言欢的错。在先皇执政的时候,因为其宠信奸臣便已导致凤略渐渐衰落了下去,不得不说萧言欢接手的算是一个烂摊子。如果萧言欢是明君,扶起当时的凤略也并不会很难,但他并不想这么做,只是任由凤略堕落下去,直到现在这个地步。
想到此处,南宫玥叹了口气,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按住了萧言欢正拨弄炉火的手,想要安慰萧言欢道:“放心吧,有我和南宫琰在,我们一定可以挽救凤略的。”
“谁说我想挽救的是凤略了?”萧言欢停止了拨弄火堆,看着南宫玥道。
南宫玥奇怪地看着萧言欢,他的大半张脸都被火光映得发亮,眼中带着她熟悉的深情。南宫玥突然想起了几天前那个夜晚,与萧言欢拥吻,面庞不知不觉发热了起来。
“我是为了你,自始至终都是。”萧言欢淡淡道,“我一点也不在乎凤略会怎样,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现在就很好。”他移开了目光望向了外面,大雨在山洞口形成了一幕雨帘,像断线的珍珠般,美不胜收。“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个机会吗,让我们远离纷争,一切想要躲开的东西,就我们两个,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萧言欢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又看向了南宫玥,“只要你愿意。”
南宫玥唇边忍不住漾开了一个笑容。在没来到这里以前,南宫玥就曾这么想过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也一直在否定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刚来到这里面对这种突发状况还感到很紧迫,然而现在,南宫玥却觉得慢慢放松了下来,完全不像刚才那么慌张了,而她也明白了萧言欢为何一直如此镇定的原因。
原来他心里早有不同的想法了。
一刹那间,南宫玥真的很想同意,很想说她愿意。
但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君主的身份也许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凤略呢?你真的能下定决心让它就这么自生自灭么。”
“文有南宫琰和沈陌堂,武有叶兼和褚红衣,凤略不会那么轻易地覆灭的。”萧言欢如是回答道,他眼中闪动着一丝坚定,似乎很相信自己刚才说出的话。
“对。”南宫玥点头赞同道,“他们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们却只为凤略的君主,也就是你效忠啊。若是群龙无首,他们就算再有心想要拯救凤略,恐怕也是无力坚持多久的。而如果宇文缙得到了凤略,那么摆在他们眼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为宇文缙效忠,要么就是去死。”
“说了半天,你无非就是不愿忘却一切,与我留在此处。”萧言欢笑了笑道,轻轻甩脱了南宫玥的手。
南宫玥却道:“你若是真想留在此处,我绝对会陪伴在你身边,永不离开。”
萧言欢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向了南宫玥。
南宫玥微笑着回望萧言欢,又道:“但是无论今后会怎样,至少还是得弄清楚我们在哪儿吧。万一处于一个战乱之地,恐怕我们两个的美好构想也是没法实现的吧。”南宫玥说着,伸了个懒腰,在火堆旁躺了下来,“先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吧。”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
萧言欢有些惊奇地看着南宫玥,随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摇了摇头,褪下了自己已经烤干的长袍,站起身走到了南宫玥的身边,将它盖在了南宫玥的身上,然后又坐回了火堆旁。
南宫玥偷偷睁开眼,见萧言欢还坐在火堆旁似乎并不准备睡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睡?”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为了以防万一,总得有个人保持清醒和警戒,以应对突发状况吧。”萧言欢解释道,“看周围环境,说不定有什么野兽山贼的,也未可知。”说完,见南宫玥脸上呈现出担忧的样子,便又道,“你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你的。”
“我倒不担心这个。”南宫玥有些不满道,“先淋雨,又守夜,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三岁小孩还是弱不禁风的女人?”萧言欢笑道,“倒是你,还是赶快休息吧,若是明日没精神赶路,我可不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