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忍不住在大笑。
“你太敢猜了。”南宫玥说道,不由得为雪梦的大胆猜想而赞叹。
“你觉得不可能吗?”雪梦反问道。“那你对你自己的重要性,可有点太低估了啊。”
“你的第一个猜想嘛,倒是有可能,但是第二个……”南宫玥忍俊不禁,不厌其烦地向雪梦道,“基本没有可能。”
“为什么?”雪梦淡淡道,“就因为你是他的情人,所以他就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南宫玥的脸色僵了僵,她庆幸雪梦一直朝前走,所以根本不能看见她此时的脸色变化,不然她一定可以看见现在自己的脸色是多么难看了。
“什么情人。”南宫玥压着嗓子不悦地说道,“在燕云关之时,我已经和他撇清关系了,只是他的军师。”
“这么一段感情,怎么可能说抛弃就抛弃呢。”雪梦继续怡然自得地说道,假装听不出南宫玥声音中的变化,“就算大人您不想在感情上与您曾经的君主再有任何瓜葛了,但他未必是这么想的。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可是凤略的一国之主,所以他想怎样就怎样,他有这个唯我独尊的权利。”
“按你所说,他就更不可能派人刺杀我了吧。”南宫玥不想和雪梦纠结于这个问题,她现在都已经身处于北方了,是不是萧言欢的情人恋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来大人您太不了解一国之君了。”雪梦微笑道,“您可以想一想,当国家的利益和您个人的安危摆在凤略君主的面前,他是会选择保全您的性命呢,还是会选择保全自己的国家呢?毕竟陛下的威胁是切切实实的在他的眼前的,他也不希望您倒戈,有机会让陛下如虎添翼吧。”
“看来你的确了解一个帝王的心思。”南宫玥冷笑道,“但是你却不了解萧言欢。不要妄图去评判一个你根本都没有见过的人。也许操弄人心我不如你,但是至少在对他的了解上,我比你还是略胜一筹的。”
“看来您二位的感情还真是坚固啊。”雪梦道,“我倒拭目以待了。”
南宫玥沉默,没有再回应雪梦。她坚信萧言欢是不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但是一转念,想到与萧言欢初遇,便想起他本质其实是个残忍残酷的暴君,又不免有些心里打鼓。她想给萧言欢百分之百的信任,但是想到自己与他的感情如此脆弱又经不起考验,南宫玥也不免有些犹豫。
但至少,他一定会先试图营救自己的吧。
南宫玥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雪梦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南宫府。雪梦本想服侍南宫玥漱洗,但南宫玥却让雪梦自行去休息,不用再服侍了,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
南宫玥径直走向了自己的锦榻,刚坐下来,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南宫玥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任何的异常,心跳未免有些突突地加速了起来。
一滴液体滴露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南宫玥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她缓缓抬起了手,摸向了自己的脸庞,拭去了脸上的液体,然后慢慢在眼前展开手掌。借着微弱的亮光,南宫玥看见自己的指尖上,沾染了几丝深红色的液体。
南宫玥猛地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望向了锦榻的上方,只见房梁之上一个人影疏忽地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是谁?”南宫玥扶着床沿向后退去,确保自己的后背贴着墙,这样身后就不会突然遭受攻击。虽然此时的情景有些骇人,但奇怪的是南宫玥却并不感到害怕。她似乎有点猜出这个黑影是谁了。“俞子恂?”
“是我。”角落里发出了幽幽的回应声,一个声音从南宫玥斜对面的阴暗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南宫玥呼了口气,一边走向了俞子恂道:“为什么每次你都这样出现在我的房间?要不是我猜到是你了,恐怕会被你吓个半死。”
“你那么熟悉我的气息?”俞子恂淡淡道,有意无意地开了个玩笑,“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亏你还能开玩笑,除了你谁还会这样出现?”南宫玥有些嗔怪道,扶着俞子恂在自己的床上坐下,又站起身多点燃了一盏灯,“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在皇宫里游荡,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别无选择。”俞子恂叹了口气道,“我原本的确想直接逃出皇宫,但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又遇见不少黑衣卫,所以想暂且找个藏身之处。说来也巧,正当我在皇宫里逃窜的时候,却看见了你的南宫府,便顺水推舟躲到此处来了。”
“看来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你了。”南宫玥无奈地说道,在房间中寻找着可以治疗伤口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有找到,只好从衣柜中取出了几条棉制的襦裙,将它们剪了开来,“我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给你疗伤了。”
“我可不像你这么幸运,到哪儿竟然都可以受到器重。”俞子恂讪笑了一下道,“看来我的命运就是不断地奔逃和躲藏。”
“堂堂一个赤月首领,怎么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南宫玥将俞子恂带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从他的伤口上褪了下来,用清水处理着他的伤口。因为有过前车之鉴,这次二人反倒并不怎么尴尬,但南宫玥看见俞子恂锁骨处那个巨大的被钩子洞穿了的伤口,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的伤比上次她所见到的要严重多了,大概若不是林悯尽的万灵丹,他也不可能逃到这里了。
“赤月首领?”俞子恂黯然道,“这个头衔只在凤略的地盘中管用,来到北方,百姓连赤月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赤月也与他们无关,因为这只是一个在凤略之中争取权利和公正的组织,和北方毫无关系,他们也毫不关心。”
南宫玥不能否认俞子恂说得是对的。赤月在北方,没有丝毫的影响力,对于宇文缙来说,与俞子恂联盟的好处,就是赤月在凤略的影响力,以及俞子恂手底下不小的兵力。但是南宫玥不明白,既然宇文缙已经抓住了俞子恂,完全可以和他商量联盟的事,而不是为了钳制她而如此对待俞子恂,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南宫玥陷入了沉思之中,手上的包扎也慢了半拍。
“南宫?”俞子恂看出南宫玥有点出神,便出声唤道。
“啊?”南宫玥回过了神,继续为俞子恂包扎伤口,一边道,“你呆在这里还算安全,可以等伤养得差不多了再走。”
“走?走去哪儿?”俞子恂却问道。
南宫玥觉得俞子恂的这个问题很奇怪,道:“当然是回凤略,回你的势力范围内啊。”
“那你呢?”俞子恂抛出了这个现实的问题,“你就准备留在这里当宇文缙的军师了吗?毕竟宇文缙连府邸都给你了,你在这里的地位,似乎也不必在凤略的低。”
南宫玥愣了一愣。她不能说不想回凤略,因为在凤略,还有萧言欢。但是她又不得不留在北方,因为在梁仲身上,有着自己回到现代的关键。如果自己能够毅然决然地放弃回到现代的想法,那么她的确会想方设法地回到凤略去,但是现在,她还没有放弃回现代的想法,而近来发生的许多事,都让她觉得十分无力,更不愿意看到萧言欢的结局,所以她反而更想离开这里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促成你和宇文缙的联盟。”南宫玥没有正面回答俞子恂的问题,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他在凤略微服的时候,便想找你与你联盟,现在你在这里,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在他这样对我之后?”俞子恂笑道,笑容里充满了讽刺,“你知道我素来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有诺必践,但有仇也必报,更何况,与宇文缙联盟,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是帮助外敌侵略我自己的家园,你真觉得我会想和他联盟?”
“不会……”南宫玥嗫嚅着说道,其实她也没有真心想要促成这二人的联盟,不然萧言欢不就麻烦了?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的话,我倒有个想法。”俞子恂看着南宫玥的脸色说道。
“什么?”南宫玥感觉自己不会喜欢俞子恂的这个“想法”。
“宇文缙毫无疑问是凤略的大敌,而看他现在的势头,凤略也许迟早会变成他的。”俞子恂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这是你我所不乐见的事,但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扭转这个局面,就看你敢还是不敢了。”
南宫玥不傻,她已经明白俞子恂想要说什么了,但她却还是装作不明就里地看着俞子恂,等着他将话给说清楚,她宁愿是自己猜错了。
“凭你我二人合力,暗杀宇文缙未尝不能成功。”俞子恂说道,“到时北方群龙无首,自顾无暇,自然就无法对凤略产生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