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和南宫玥想象得不一样。
南宫玥还以为典狱司至少会有个前院,同样有许多黑衣卫把守和巡逻,但是却没有。
大门打开,南宫玥走进去,便直接进入了一条宽阔的走廊,走廊的两旁石壁上挂着点着火把,将前面的路给照亮了,但是却依然让人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南宫玥一步步向前走着,而长廊也不是一条道直通到底,里面弯弯曲曲,布置得就像是迷宫一般,南宫玥越走,越觉得外面的人放自己进来,加之雪梦轻易同意她一个人进来,就是想玩弄她而已。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南宫玥终于走出了这令人感到压抑的长廊,来到了一处宽阔的房间。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了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墙上点着两盏长明灯,墙角一处还放了一些兵械,其他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应该是看守犯人呆的地方吧。
但是这里却没有人?
南宫玥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外面的守卫都已经那么森严了,她还以为里面的把守更加严密,但是竟然没有人?就算有事,也应该留一个人在此看守以防万一吧,不可能就这样人去屋空的。
南宫玥心中虽然疑惑,但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向前走到了门边,伸手摸向了通向牢房的铁制门仭,却发现门仭根本没有拴住,已经被打开了,而银闪闪的链条之上,沾着几抹红色。
南宫玥缓缓地收回了手,将手举在了面前轻嗅了一下。带着一丝铁锈味的腥甜,毫无疑问是鲜血的味道。还没有凝固,说明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久。
南宫羽犹豫地看了一眼门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应该继续走下去,还是回过头出去找人帮助?
这会不会是梁仲的又一个玩笑或者测试?如果现在退缩的话,会不会被一切都暗中看在眼里的他所耻笑?想到这里,南宫玥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走下去。
她伸手拉开了厚重的木门,而木门之后,是有一条长廊,但是这条长廊一眼可以看到尽头,而且比南宫玥刚才所经过的长廊要宽阔许多。长廊的两边是一扇扇紧锁的门,看来这里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了。
南宫玥一脚踏了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踏入了一滩红色的液体之中,心中不由得大大地一跳。
这里的氛围太诡异了,里面竟然也没有黑衣卫?若不是觉得可能是梁仲在搞鬼,南宫玥觉得自己可能会更加害怕的,但现在,她只觉得眼前只不过是梁仲设计出来的假象罢了。
“你是躲在哪里准备看我的笑话吗?”南宫玥忍不住稍稍大声地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说道,“很有趣,不过这吓不到我的。”
靠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地自己打开了。
南宫玥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慢慢地走向了那扇门,然后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里面没有一丝光亮,但南宫玥身后的火把隐隐映亮了房间里的一些东西。
一个似乎是禁锢人的十字木椿,上面挂着巨大的带着钩子的锁链,正泛着阴森森的冷光。钩子上无疑沾满的血迹,正一滴滴往地上低落。而木椿下方有几团黑影,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南宫玥向前走了几步,迈入了房间之中。
木樁下的东西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几个身着黑衣倚靠在一起的人。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了极为强烈的血腥味,浓重得让南宫玥反胃。他们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知觉。
“喂。”南宫玥又上前了几步,试图唤醒这些人,向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她走到他们的面前蹲下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意图有多么可笑。
一个黑衣卫,喉头被人割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皮肉都翻了开来,露出里面惨白的喉骨,鲜血流满了衣襟。而靠在他身边的另一个黑衣卫,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黑甲被捅了个穿,里面流出了他的肠子,黏在了他的衣裤上。还有一个横倒在地上的,手臂被人由肩砍下,就在离他躯干不远的地方,而他断掉的手上,还握着一柄长刀,显然是应敌失败,反而被人给杀死了。
南宫玥呆愣在原地,一时有点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
这应该是个玩笑,一个精心制作的玩笑。
但是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还有那只断臂,显然是无法装出来的啊。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南宫玥的手臂。
南宫玥的心眼大大地一跳,还没有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那个人拉了起来。但是他却直接将南宫玥紧紧地揽入了怀中,将她的头埋入了他的胸膛之中,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不应该看到这一幕的……不要怕,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南宫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嗡”地一声炸开了。那个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自己的耳朵之中,但她的大脑却无法处理这个声音所带给她的信息。她在这人的身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一群被他杀了的黑衣卫的,即使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但是他的怀抱却非常得熟悉,南宫玥不禁揪住了他的衣襟,抬眼看向了将她揽入怀中的男人。
一张苍白的,几乎覆满了凝固的血渍的脸,带着熟悉的一股戾气,虽然面目十分得骇人,但那双眼睛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温柔。
竟然是俞子恂。
南宫玥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将他推离了自己,然后抓住了他的臂膀,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着他道:“你、你没事吧?”
俞子恂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轻轻说道:“死不了。”
南宫玥觉得看见俞子恂出现在这里并不震惊,因为照着之前燕云关的事态发展,留在燕云关之中还来不及撤退的俞子恂,是最有可能被抓住的。
俞子恂抬手扶住了他自己的肩膀,南宫玥这才发现,他的左肩之上有个血窟窿,鲜血印慢了他身上深灰色的囚服,将他的囚服都染成红褐色的了。南宫玥忙靠近了俞子恂查看他肩膀上的伤口,发现他的肩胛骨整个都被钉穿了,想起了木樁上的铁钩,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伤势怎么回事了。
南宫玥咬住了下唇,抬起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俞子恂却一把抓住了南宫玥的手道:“我正准备逃出此地。大牢里的守卫我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就剩外面的了。放心吧,我会将你带离这里的,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南宫玥回头望了望死在木樁周围的一堆人,简直无法想象俞子恂是怎样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将他们解决的,但是就算他解决了里面的守卫,外面还有层层把守,俞子恂这样的状态,要想杀出重围简直是妄想。
“你疯了。”南宫玥盯着俞子恂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
“不管有多少人,我都可以……”俞子恂愣了一下,南宫玥的态度有点出乎意料,但他依然强硬地说道。
“就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我很怀疑。”南宫玥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瓷瓶,然后打开了红缨塞子,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林悯尽的万灵丸,你给我的,我都还没试过,没想到现在却派上用处了。”说着,南宫玥已经将这颗小小的药丸硬塞入了俞子恂的口中。南宫玥又返身来到了黑衣卫的身体边,撕下了其中一个死尸身上的衣袖,然后回到了俞子恂的身边为他包扎了一下伤口,一边又说道,“我先出去,将外面的守卫给遣开,你大概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以看准时机逃离这里,出去后尽速离开皇宫找地方疗伤,听到没有。”
俞子恂皱眉低头看着南宫玥,半晌才道:“那你呢?”
“你不用担心我,我和你的处境不同。”南宫玥道,“我并不是俘虏或囚犯,不然也不可能有余力救你。”
“哈。”俞子恂突然干笑了一声,“本来想救你的,没想到却又被你救了。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应该说是我欠你的才对吧。若不是我,堂堂赤月首领,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南宫玥微微一笑,心中愧疚无比,不仅是对俞子恂,也有对这些无辜的黑衣卫的愧疚。若不是因为拜托了俞子恂,他也不可能会被抓住,若不是俞子恂被抓住,这些黑衣卫也不会因为看守他而丧命。
这一连串的连锁效应,南宫玥知道自己很难推卸其中的责任。
“如果我能做到对你视而不见,的确不至于。”俞子恂笑了笑,一边向门口走去,“助你点燃烽火之后,我的确想要直接离开的,但是当时我见你的神情不对,怕你出事,所以才……”
原来如此。南宫玥心中默道,跟在俞子恂的身后。如此的话,自己就更得将俞子恂给救出去了,即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