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陌堂派出的小将。
南宫玥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小将的下场,所以当看到他躺在地上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十分吃惊,但是心中却十分难过。她缓缓走近了那二人,便可以更清楚地看见,那躺在地上的小将双目圆睁,面上还残留着震惊和不屈的神情,口角的鲜血已经凝固了,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南宫玥走到了那小将身边,单膝跪在了雪地上,伸出了手抚过了他的面庞,为他合上了双眼。虽然与其相识不久,但这个小将为人机警办事得力,也让南宫玥十分赏识,而且,他恐怕是第一个为燕云关牺牲的人。
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南宫玥摸索了一下他胸前的衣襟,找到了他准备点燃烽火的火折子和磷火棒,虽然他没能完成他的任务,但至少南宫玥可以替他完成这个任务。
南宫玥将火折子和磷火棒纳入了自己的袖管之中,想着要在这两人的面前找机会点燃两个烽火台实属不易,而且东西两个烽火台,所要发出的讯号是不一样的。东边是让叶兼照常进攻,然后自行撤退,另一边却是让褚红衣直接撤退,或者去支援叶兼也行,这些都和之前所说好的计划不一样,不过南宫玥相信,像他们二人这么聪明,一看一边是进攻而另一边是撤退的信号,想必就可以明白,燕云关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点燃烽火才行。
“你终于来了。”南宫玥刚要起身,却见一人走至自己的面前,内袍斗篷皆是黑色,声音低沉但却不失一丝调笑。
南宫玥知道他便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见到的那个男人,他的声音熟悉得直击南宫玥的心底,但是南宫玥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到底是谁,也许只有真正见到了他的面容,才能想起他到底是谁。
南宫玥抬起了头,只见一个异常熟悉的脸就在自己的上方,正微眯着双眼打量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看起来阴沉无比,衬得他肤色倒愈加惨白了,整张脸都十分清晰。而同时,南宫玥脑海之中呈现出了另一张脸,与其重合了起来,只不过那张脸微笑自若,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更加阳光健康些。
南宫玥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她只是呆愣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却半晌都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虽然事实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她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在现代失踪了两年的同学加同事,梁仲。
“怎么,不认识你的老朋友了么。”眼前之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头披散的长发,只随意挑了几缕用一条简单的黑带系在了脑后,看起来有些懒散。他站在南宫玥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南宫玥却一点也猜不出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反正没有老朋友相见的喜悦,然而南宫玥本以为自己见到这个失踪多年的朋友会很高兴,但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的变化太大了,不仅是外貌装扮,还有他的个性和身份。她曾经以为,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再见到梁仲,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拥抱他,但是现在,南宫玥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结论下得太早了。
“南宫大人。”梁仲身后走过来一个人,朝南宫玥伸出了手道,“雪地上太冷了,还是不要再跪着了。”
这句话将南宫玥从震惊之中唤醒了过来,她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便见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庞,但是此时,这张脸庞却给南宫玥带来了一丝莫名的亲切感。她抓住了对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顺势站到了他的身边。
那人自然便是宇文缙了。他也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但是与梁仲身上一团暗沉大相径庭,整个人却是流光溢彩的。举手之间可以看见他着了一身白色的内袍,这样便更加与将自己裹在一团黑色里的梁仲大不相同了。
不过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这点让南宫玥很紧张,但至少宇文缙的举动表明了他的善意,不过君王的心思谁也难猜,说不定上一秒还对你彬彬有礼,下一秒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把你五马分尸也未可知呢。
南宫玥提醒自己要小心,因为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她十分想知道在梁仲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在宇文缙身边,成为了他所信赖的军师,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更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烽火和拖延时间。
南宫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对宇文缙盈盈一笑道:“多谢宇文……公子。”
“连姓名都不知道的时候,我们还能生死相依,当知道了名字,却反而疏远了呢。”宇文缙道,一边缓缓走到了关隘边,看着燕云关城中的景象,“梁仲说你一定会来,看来我还不如他了解你。”
南宫玥看了一眼梁仲,走到了宇文缙的身边道:“那您又是否知道我为何而来?”
“想为萧言欢的逃走拖延时间。”宇文缙淡淡说道,没有去看南宫玥,“不过抱歉,我不可能让这个抓住萧言欢的机会从我手中溜走的。”
南宫玥只觉心脏漏跳了半拍,她望着宇文缙道:“但、但是,如果你真的有意要追击萧言欢,一侵入燕云关便可下令追击了,为何要等到现在……?”
“如果不让你觉得有一线生机可以阻止追击,你会过来么。”梁仲轻笑道,“比起你让萧言欢做诱饵,这个诱饵你觉得如何?”
“诱、诱饵……”南宫玥猛地转头看着梁仲,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所以说,这一切只是一个为了让我来这里的陷阱?”
“同样是以萧言欢的安危做饵,你钓到的是赵夙,甚至是整个临川之役的胜利,而我嘛,钓到的是你。”梁仲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南宫玥脸上表情的变化,一边说道,“比起成果也许的确是你比较厉害,不过嘛,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的成果其实都归功于谁。”梁仲缓缓走到了南宫玥的身边,“哎呀呀,我是不是触到了你的痛处?”
南宫玥蹙眉,提醒自己一定保持镇定,她瞪了一眼梁仲道:“那你呢,难道没有收益于任何你所曾学到的知识?受益于这一点,有什么好羞耻的?”
“不愧是我所认识的南宫玥,你倒没怎么被改变。”梁仲收敛起了笑容,“也不枉我千方百计将你诱到此处。”
“如果你想找我,大可以大大方方前来敲我的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南宫玥不解道,“你明知道我们是……”她偷偷瞧了宇文缙一眼,梁仲如此大胆,又消失了两年,也许宇文缙早已知道梁仲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是什么?”梁仲冲南宫玥眨了眨眼,“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当然是朋友。而且还是非常好的朋友啊。南宫玥在心中默默地回答道,但是却没有说出声。现在的梁仲已经与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称得上和眼前这个人是朋友,而自己在他的心里,又是怎样的一个位置。她不明白为何梁仲的态度那么奇怪,难道是流落在这个时期所遭受的一切,改变了他的性情?而他到底又是否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呢。
“够了。”宇文缙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南宫大人,简而言之,请你到这里来,是给你两个选择的。”
南宫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宇文缙的侧脸道:“请宇文公子直说吧。”
“离开萧言欢,加入我的麾下,我便不会下令再派人追击萧言欢,或者任何凤略的百姓或者将士。”宇文缙道,“或者拒绝我的要求,我立刻下令追击,并且对任何凤略之人格杀勿论,毫不留情。”
“这、这不像是你。”南宫玥诧异道,她印象中的宇文缙,是不会下达如此无情的命令的,难不成又是梁仲……?
“不,这才是真正的我。”宇文缙面不改色道,“如果你要成为我麾下一员的话,早晚都会看见我真正的一面的。”
“听你的话,似乎已经肯定我会加入你了?”南宫玥忍不住冷笑道。
“不然呢?”梁仲不失时机地又插话道,“你准备让好不容易救下的燕云关民众都为你陪葬?不过说到这点我还挺佩服你的,虽然让人散布了毒雾,但是燕云关没我想象得那么混乱,甚至都没有人丧命,真是可惜。”
“过奖了。”南宫玥冷冷道,“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下吧。”
“还在想要为萧言欢争取时间?”梁仲似笑非笑道,抬头看了看天色,“别妄想了,给你十秒做出决定,如果十秒后你没有做出决定,或者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陛下便会立刻下令追击。”
“梁仲,你是要逼死我么。”南宫玥咬牙切齿道。
“怎么可能呢,我是在救你啊。”梁仲微笑道,“一。二。我劝你快点想,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瞪我了。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