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将南宫玥和夕颜送至她们所居住的西苑门外,便告辞退下了。夕颜因为是南宫玥的贴身侍女,自然入住了西苑的侧室,随时好侍奉南宫玥。
这驿站中的居所的内部如它外表一样大气宽敞,摆设也尽是一些精致有趣的玩意儿,让人不由得怀疑这简直不是驿站,而是一座有钱人的豪华行院,不常被居住,只是闲暇过来赏玩休憩的地方。
“虽然没有机会游览一下蓟州,不过光是看这驿站的情况,这地方应该也算是繁荣吧。”南宫玥摸着酸梨木的座椅,颇有些赞赏地说道。她想起曾看过地方行政的简报,蓟州并不属于农业丰饶的地方,而是属于商业较繁荣的区域呢。不过这些她也都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便交给沈陌堂来处理了,基本不会多注意这些地方的经济情况。
“嗯,因为还算比较靠近都城凤阴,所以商业流通较通畅,而且人均消费的能力也比较大。而且南方人别的我不知道,但在商业方面的头脑还是不错的,蓟州的物产也是丰富,尤其是丝绸皮革之类的。宫中的制衣材料,好像大多数都是从蓟州采购的呢。”夕颜为南宫玥铺着床褥,一边说道,“还有,听说蓟州中居住了好几个身家万贯的巨贾,一个个都富可敌国的样子呢。”
“你知道的还真多啊。”南宫玥惊讶地看着夕颜,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面,谈起地方的情况竟然头头是道,而自己以前只是让夕颜管理闭月阁内部的事务,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关于政务的事,现在想想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夕颜腼腆一笑,拍了拍手中的枕头放在了床的一端道:“跟着沈大人的时候耳濡目染了一些,更何况要想更好地侍奉沈大人,也不能太愚昧了呀,所有的事都得了解一下才行,这样如果沈大人遇到了什么难题,我也不至于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不过一直到来侍奉您为止,其实都没能真的帮到他什么忙,好像也没有什么难题可以难倒他。”
“哈哈。”南宫玥不置可否地干笑了两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临川之困。在夕颜眼里,沈陌堂无所不能,但是南宫玥却知道,沈陌堂虽然比常人聪明了不止一倍,但却还是有弱点的。他的确擅长政务,但在军略上就不太行了。行军打仗嘛,还是得靠南宫琰,而现在,得靠她南宫玥。想到这里,南宫玥心里颇有些自得,但嘴上却说道,“看来沈大人还真是推动夕颜你前进的动力嘛,不知道等你真的嫁给了他,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动力了。”
“大人您又在胡说些什么啊。”夕颜也习惯了南宫玥拿此事与她开玩笑了,此时也无力再与她反驳,只能一笑置之,她知道反正自己无论怎么抗议,南宫玥都不会放弃拿此事调笑她的机会的。“倒是大人您……还是想想和陛下怎样缓解矛盾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南宫玥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消失了,她此时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萧言欢的名字了。“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夕颜苦笑了一下,低声喃喃道:“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嗯?”南宫玥不开心道。
“您二位,一个是凤略的君主陛下,一个是左军师大人,两个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从落雁山走到了现在,您难道还不了解这一点么。”夕颜像是教导一个三岁孩子一般耐心地说道,“你们该怎样相处才会对凤略最好,您这么聪明的人,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
“呵呵,我倒是看得明白,但是陛下就不一定了。”南宫玥不觉冷笑道,“光我一人看明白也没什么用,你没看到今天我还腆着脸凑到云轻舞的跟前去,费劲心思想让她帮忙改变陛下的主意么。我容易么我。”说到此处,南宫玥心头窜起了一股火气,一想到萧言欢那张冷漠的脸就有点想摔东西的冲动。
“其实大人您就是太倔强了……如果稍微柔软一下,相信陛下……”夕颜叹了口气道,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怎样做对男人才更有用,像萧言欢这样的一国之君,南宫玥这样强势的态度简直就相当于打他的耳光,只会让萧言欢愈加气氛,又怎么可能让萧言欢回心转意呢。如果南宫玥稍显弱势一些,恐怕也不至于如此了。而且明明就生着病,却因为太过于倔强和好胜,甚至都不愿意让行队的其他人知道,强撑着摆出一副平常的样子,这样做苦了的难道不是自己么。
“不干。”南宫玥干脆地一口否定道,一边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只着了一条轻薄的小衫爬上了床,“老实说,我现在什么也不在意了,就算现在突然从天上劈下来一道天火,把萧言欢给劈死,我也无所谓。”
“这、这个……”夕颜被南宫玥的话给吓到了。虽然知道南宫玥经常随意地说出对陛下大不敬的话语,不过想让萧言欢死,这还是头一遭,这未免有点太过了,“大、大人,说话还是小心点好……”
南宫玥吐了吐舌头,但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刚才说出的大不敬的话。她刚想要躺下来,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窗外映出了一片红光,不由得皱眉道:“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大人您……”夕颜站起身要去查看情况,想让南宫玥留在房里。但南宫玥已利落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轻巧地取过了挂在一边都斗篷随意地披在了身上,径直走出了内室,推开了西苑的大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南宫玥便看见正中萧言欢所居住的宅邸上方火光冲天,冒出了熊熊的浓烟,周围乱作了一团,驿站的仆众和一大堆人都在四处奔走着大喊“走水了”,一边搬运着水源救火。不过这火烧得实在太大了,他们手中几桶水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救火的脚步没有停下,但是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越烧越大。
南宫玥感到有点喘不上气来,她拉住了一个从她身边跑过的小厮问道:“陛下呢?”
“不、不知道啊。”那小厮慌乱地说道,“没、没见人从房子里出来……”他的眼神十分恐惧,显然相信萧言欢还困在着火的房子里没有出来,说不定已经被烧死了,那这就不是一个麻烦了,而是万死之罪了。
“废物。”南宫玥忍不住恼怒地骂了一声,一拂斗篷径自就往着火的宅邸前走。
“大人,您疯了啊!”夕颜追上了南宫玥一把拉住了她,虽然离火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灼热的温度却像一条火舌一般****到了她们的脸上,夕颜硬是将南宫玥往后拉退了几步,道,“您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还是等火……”
“等火烧得小一点?还是等火烧尽?”南宫玥回头怒目看着夕颜道,“等那时人都烧没了啊!”
夕颜望着南宫玥,被她的神色给吓到了。此时她的背后就是冲天的火焰,她整个人都似乎置身在地狱的边缘一般。夕颜想要将她给拉回来,而她却硬要迈进去。南宫玥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夕颜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想要去送死的时候,竟然还那么的坚定,没有丝毫地动摇,她有点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样劝南宫玥,也有点不敢再劝。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玥冲进火场做些无用之功。
“怎么回事,别离火场那么近,太危险了。”沈陌堂从夕颜的身后走了过来,皱眉一把抓住了二人的手,将她们两个拉离了火场。
夕颜松了口气,庆幸沈陌堂来得恰是时候。
南宫玥甩脱了沈陌堂和夕颜的手,转身默默地望着燃烧得宅邸,心里乱作一团。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南宫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陛下还在里面没有逃出来的话,那我们就……”
“你真的相信陛下还在里面?”沈陌堂无需多问,便已经看出了南宫玥的心思,而他也知道该怎样开解“凭你对陛下的了解?”
南宫玥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她宁愿相信他不在里面。她想要冷静下来,但是火在她身后发出滋滋地声响,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不过仔细想想,她也见识过萧言欢的武功,要想从火场中逃出来,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但如果当时他正在熟睡,浑然不觉呢?她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希望不是,但……”
“放心吧,凤略的君主没那么容易就丧命的。”沈陌堂显然不像南宫玥那么着急,一副万年不变的冷静态度。这让南宫玥有点着恼,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却不愿意说出来。有什么比确定萧言欢还活着还安全还要重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