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队向着蓟州进发,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便抵达了蓟州,比南宫玥估计得还要快些。
萧言欢的御驾进入了蓟州自然会惊动城中的官员,他们匆匆忙忙跑来迎接萧言欢和整个行军队伍,并将众人引入了蓟州的驿站之中。这当中自然有一番你来我往的礼数,南宫玥身为这个队伍中第二大的人物,本应该亲自出面和蓟州官员寒暄一下的,但是夕颜见南宫玥身体状况不妥,别说是让她去应付那些官员了,就连让她下马车都不肯。而且南宫玥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亢奋,若真是放她出去见那些官员,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有失她左军师的体面,所以还不如老实待在马车之中,推病不出面呢。
南宫玥虽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最多就是身体微微发热,但无奈夕颜坚持,便只好乖乖地待在了马车之中,将这些应对之事全部都交给了沈陌堂,让他代自己出面。
沈陌堂虽然看起来为人刻板,也不喜欢结交什么朋友,但是待人接物方面,却因此拿捏得尤为妥当。他在萧言欢身边的地位也是众所皆知的,想要巴结他的人也不少,而他从来不放在眼中,所以不会结党营私,也会让那些善于溜须拍马的官员碰上一鼻子灰。南宫玥记得,自己初识沈陌堂的时候,虽不算是向他溜须拍马,但是照样碰了一鼻子灰,还认为他十分无趣呢。
也不知道这蓟州的知州是个怎样的人,识趣的话就应该少说话多办事,聪明的话就应该尽量少接触萧言欢,而不是想着如何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能耐。
南宫玥正猜想着蓟州知州的为人时,马车外传来了说话声。其中一个十分熟悉,是沈陌堂的声音,而另一个是南宫玥并没有听过的声音,但听他们的对话,这个人似乎就是蓟州的知州了。南宫玥不由得来了兴趣,微微抬起了身体凑近了些马车前门,仔细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郑大人既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沈某也就不便再插手了。”沈陌堂道,声音不像往常那么严肃刻板,反而颇为柔和,“不过郑大人的效率还真是老样子那么惊人,陛下御驾这么多人临时来到蓟州,你还能用一盏茶的功夫便安排好一切事项,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哈哈,沈兄过誉了。”是那位郑大人的声音,听起来为人还颇为豪爽,不像是个酸腐的文人,“能尽速安排好,也多亏了驿站一直人手充足,准备得当,迎接个数百人的军队还不成问题,我只不过是将陛下御驾引入了官驿之中,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沈兄如此称赞之事。”
“若不是郑大人将这蓟州管理得仅仅有条的,现在岂不是一片混乱了?”沈陌堂声音中竟有一丝笑意,“说实话,来这里之前我还有点担忧,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多虑罢了。”
“沈兄何须如此客气,你我曾在同一处求学,身为同窗还如此疏远的,反倒让人觉得沈兄你太高高在上高攀不起啊。”那个郑大人说道,似乎略有不满沈陌堂总是对他如此有礼,反而让人觉得疏远。
“现在毕竟还在公务之中。”沈陌堂颇为歉意道,“若是惹郑大人心中不快,沈某先在此道歉,等公务告一段落,定然和郑大人你以酒相会,如何?”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可不醉不归,别又喝了两口就夹着尾巴逃了!”郑大人大笑了两声,又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府中还有些等着我去处理。请代我向左军师大人问好。”
“一定。请。”沈陌堂回话道。
过了一会儿便听沈陌堂在问白羽南宫玥的情况如何,南宫玥便忍不住想要探出马车去和沈陌堂说话,结果被夕颜一眼瞪了回去,只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听着沈陌堂让白羽转达一下问候便离去了。
不过南宫玥倒是很好奇沈陌堂和这个郑大人的关系。听刚才的对话,郑大人说他和沈陌堂曾在同一处求学,是同窗,看来也是有些旧情的。而且沈陌堂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对其他官员那么生硬,两个人交情应该不错。南宫玥还能听出,沈陌堂对这位郑大人的能力也是颇为肯定的,能得到沈陌堂的肯定,这位郑大人也算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了。
“大人是在想,这个郑大人是个怎样的角色,是么?”夕颜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南宫玥的心思。
“嗯,我听沈陌堂好像还蛮赏识这位郑大人的,如果真有能力的话,若是只当一个知州岂不是屈就了?”南宫玥道,虽然有心提拔郑大人,但是也不能光凭刚才听到的几句对话就妄下判断,她甚至连这位郑大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要是有机会和这位郑大人接触一下就好了……夕颜,你知道他的情况么?”
“我知道这位郑大人名为郑文瑞,的确曾是沈大人的同窗。不过沈大人十九岁的时候外出游历求学时,我在府中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侍女,并不是沈大人的什么贴身侍女,所以对他的这一段经历也并不是很了解啦。”夕颜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直到三年后沈大人归来入仕,我才侍奉在他左右。关于郑文瑞,记得也曾来沈府上拜访过,所以我才知道他是沈大人的同窗的,而且看沈大人对待他的态度,还是挺欣赏他的呢,这还蛮少见的。”
南宫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提拔郑文瑞的事不急,毕竟他们只在蓟州呆一晚上,而且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而且如果郑文瑞真的有不错的才华,沈陌堂也有权力去处理这件事,南宫玥自然不必过多地操心。但是对于沈陌堂的同窗,又能得到沈陌堂青眼相看的男人,南宫玥倒是挺感兴趣的,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见才是。
“大人,已经到驿站了。”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后停了下来,便听白羽在马车外说道,“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大人移驾。”
“终于可以出去啦。”南宫玥将手臂从毯子中抽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说道。她调皮地递给了夕颜一个眼神,伸手掀开了马车前门的帘子就要往下跑。
一股冷风迎面吹了过来,南宫玥打了个寒战,连忙放下了手,又缩了回去。
夕颜谴责地看了南宫玥一眼,道:“就这样出去像什么样子?不知道外面一大堆官员等着想看你一眼吗。”说着坐到了南宫玥的身边为她重新梳理长发,将她散乱的长发盘了起来整齐地束在了一顶羽冠之中,又为南宫玥稍稍施了一点淡妆,整了整衣服,为她披上了斗篷,又向后退了一些,打量了一下南宫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样才有左军师的样子嘛。”她说完,为南宫玥打开了帘子。
南宫玥一伸头,便看见白羽正站在马车一侧等待着,而不远处各路士兵已经井然有序地前往安排的居所了,没有看见萧言欢和云轻舞的马车,二人大概已经住进了为他们安排好的房子了吧。整个院子已经变得有些空旷,但依然有几个大人站在院子里等待着,大概正如夕颜所说,就是为了恭迎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军师大人的吧。
白羽伸出手臂,南宫玥扶着白羽的手臂下了马车,装出一副稳重泰然的样子。虽然天空中还飘着雪,但院子里的积雪早已被扫清,似乎是专门为了萧言欢行队的到来而清除的积雪,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南宫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院子中的几个大人纷纷恭敬地向南宫玥施礼。南宫玥一个个将他们望了过去,猜想郑文瑞会不会就在其中。不过看他们的官服品制都并不是知州,所以郑文瑞不在其中。
也是,刚才便已经听到郑文瑞说回府中有事,让沈陌堂代他问好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南宫玥对众大人的恭敬施礼也只不过用微笑和点头回应,并没有多大兴趣一一了解他们的身份和职位,相信他们也能理解,毕竟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而南宫玥也看起来有些疲累。他们识趣地纷纷告辞,而驿站也派人来引南宫玥等人前往为他们安排的住所中去。
让南宫玥有点吃惊的事,这个驿站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了,总共有前中后三个庭院。褚红衣和叶兼所带的士兵和护卫都被安排在了三进的房子里,而萧言欢的居所便在二进的院子里,是整个驿站里最好的一间单独的宅邸,素来就是安顿下访大臣的地方,只不过这次居住的竟然是凤略的君主。云轻舞沈陌堂等人的住所分别在二进的侧院之中,南宫玥自然也被引入了二进的侧院,居所就在萧言欢左侧的附近,一推开窗便可以看到萧言欢所居住的宅子。
其实萧言欢的居所就在正中,住在周围房子的人都可以看得见他的宅子。
这倒有趣。南宫玥站在自己住所外仰头看了看萧言欢的宅子,这样的安排倒形成了一种众星拱月之势,能极大地满足居住在中间之人的虚荣心嘛。设计这驿站的人还真是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