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抱着双臂,一个人向前走着。起先心里还有点气,但是走着走着看见身边一些家丁打扮的侍卫都在悄声议论自己,觉得这似乎是个结交些朋友的好时机,便故意放慢了些脚步落在后面,走到了跟在行队最后的两个侍卫旁,向他们搭起讪来。
“嘿,你们是褚姑娘的部下吗?”南宫玥不想显得太突兀,便想借着褚红衣打开缺口。
那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中年的侍卫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情,而另一个年轻侍卫目光有些躲闪,回避着南宫玥的视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没错,我当兵十年了,在褚将军麾下有五年之久。”那个中年侍卫说道,脸上颇有些自得之色,他又抬手朝那个年轻侍卫一指道,“他才来了一年。”
“一年零五个月。”年轻侍卫板起了脸,一脸严肃地纠正道,生怕少说几个月就会让别人看清自己似的。
“五年……”南宫玥惊叹道,“这么说,褚姑娘当了至少五年的将领了吗,真厉害啊。”
“岂止五年呐,我听说,褚将军十六岁便在陛下身边当护卫将军,十八岁便接管了禁卫军,手下个个都是精英,是陛下最为信赖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年轻侍卫见南宫玥称赞他们的将领,不由得来了兴致打开了话匣子,在夸褚红衣的同时也顺带着把自己给夸了,“年纪又轻,长得又美,能力出众,真是万中无一的女子啊。”说着,年轻侍卫的眼神变得有些迷幻,似乎陷入了某种绮丽的遐想之中。
“哈哈,我也年纪轻,长得美,能力也不差,难道比不上褚姑娘吗。”南宫玥见年轻侍卫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故意开玩笑调侃他道。
年轻侍卫回过神,与中年侍卫相视一笑,好像觉得南宫玥实在自信得有趣了。中年侍卫佯装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南宫玥,评头论足道:“轮年纪,你的确比褚将军要年轻些,论美貌嘛,勉强也能与褚将军比肩,但你们二人的气质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至于能力,恕在下眼拙,还没看出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出众的,只不过顶了个南宫的姓氏罢了,也没立出什么功绩来,不足以服人呐。”
南宫玥听了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两个侍卫的肩道:“说得好,不过你们就等着瞧吧,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能耐。”
那两个侍卫见南宫玥笑得如花般灿烂,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他们两个心中却不约而同由衷产生了一种感觉,虽然还并不熟悉这个新来的谋士,但是他们打心里的喜欢她和欣赏她的性格。
三人正边走边聊着,突然听见前方响起一声尖哨,又听有人大喊“有敌袭”,忙伸出了头去向前望去,只见前面黑压压地乱成了一片,两侧山林之间跃出了几批骑马的蒙面人,直接朝着行队冲了过去。
“南宫姑娘小心!”那两个侍卫一见有敌袭,立刻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左一右护在了南宫玥的身前。前面的形势大乱,只见一队侍卫护着吓得不知所措的王公大臣们,而另外两支队伍在褚红衣的指挥下已经与蒙面人厮杀了起来,褚红衣骑马穿梭于其中,挥舞着长剑应敌,几乎一刀一个,风姿令人目眩神迷。
但即使褚红衣砍人脑袋的速度如切西瓜一般,不知从哪儿却又冒出来更多的蒙面人,源源不绝地向这个行队涌了过来,褚红衣的手下纵然身手不凡几乎可以以一敌五,但也架不住敌人越来越多,几乎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你们不用管我,快点去帮忙!”南宫玥对那两个侍卫喊道,生怕前面招架不住。
那二人见自己的战友正在前面厮杀,早已跃跃欲试按捺不住想要冲过去杀个痛快,但是又顾忌南宫玥,不敢将她一人抛下,只能耐着性子守在她的身边,心中却是焦急万分。此时二人一听南宫玥让他们前去帮忙,正好应了他们的心思,也不再管南宫玥,一溜烟跑到前头去加入战斗之中了。
前面一片乱斗,血肉横飞。南宫玥自知自己在这样的状况下一点也帮不上忙,还是自保要紧,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时,却见前面一个蒙面人突然看向了自己。
那蒙面人愣了几秒,就这样看着南宫玥,然后突然举起尖刀指着南宫玥道:“目标在这里!”
南宫玥听他一喊心中大骇,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所幸那个蒙面人的同伴正陷于苦斗之中,无暇分身去理会此人,那蒙面人见无人响应他,便直接提刀向南宫玥冲来,气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南宫玥见那蒙面人朝自己冲了过来,立刻扭头向另一边跑去。她本来以为这群人只是看见了商队想要打劫,深山野岭的也不足为奇,但是当那个蒙面人喊出了那句话后,南宫玥便突然明白了,和昨日的刺客目的一样,他们是来杀萧言欢所请到的帮手的。
先是深夜刺杀,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敌袭,南宫玥不禁怀疑,自己大概还没给萧言欢出上一个主意,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南宫玥正胡思乱想着,忽闻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那提刀追逐的蒙面人与自己相距已不过数丈的距离,却突然身子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后脑勺鲜血四溅脑浆蹦出,一匹黑马抬着雪白的蹄子嘶鸣着,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在炫耀自己踢死恶人的功劳。
当黑马四蹄着地后,南宫玥才看清马上之人,一袭黑色的斗篷正迎风鼓鼓飘扬着,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着,半遮住了清冷又俊美的脸庞,身上锐气逼人,此时更显得不可一世,不是萧言欢又是谁。
“后悔了吗?”萧言欢催马来到了南宫玥的身边,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手。
这一次,南宫玥没有拒绝,果断地抓住了萧言欢的手,借力向上一踏,稳稳地落入了萧言欢的怀中。萧言欢见南宫玥已经坐稳,便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身躯,另一只一扯缰绳,胯下的乌云踏雪抬蹄嘶鸣了两声,一个转身便朝树林深处冲了进去,如风驰电掣般疾奔了起来。
“等等,我们不是应该回去帮忙吗?”南宫玥见萧言欢带着自己向远离行队的方向跑去,不由得喊道。
萧言欢却并没有回答南宫玥的疑问,南宫玥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劲风扑面而来,吹得南宫玥说不出话来,只好暂且闭嘴,任由萧言欢带着自己狂驰着前进。
约莫疾驰了半个时辰,乌云踏雪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前移动。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了一个小点儿,随着二人离得越来越近,南宫玥渐渐看清了那是个半旧不破的小楼,楼旁插着一支迎风飘舞的暗红色大旗,上面书着“酒栈”二字,看来是一处供旅人饮酒休憩的地方。
萧言欢骑至酒栈旁下了马,也不管还在马上的南宫玥,径直朝酒栈走了过去。南宫玥连爬带滚地下了马,一手拉着乌云踏雪的缰绳,小步跑着赶到了萧言欢的身侧道:“你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什么?”萧言欢面色有些严肃,只顾向前走,头也不回道。
“把、把你的一干大臣部下都丢下独自逃跑啊!”南宫玥又要追赶大步流星的萧言欢,又要扯着不愿跟自己走的乌驹,不免有些气喘吁吁。
“我不是带上你了吗。”萧言欢面无表情,好像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理所当然的,撇下自己的部下离开,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那是因为我正好跟你同坐在一匹马上……”南宫玥无奈道,“你总不能把我扔下马吧。”
“如果我想的话,完全可以这么做。”萧言欢道,“如果我真想逃跑的话,把你扔下岂不是减轻负担,让我可以逃得更快,我又何必带着你这个累赘。”
“那你为什么……”南宫玥不满道,“你就不怕他们全军覆没?”
萧言欢突然停下了脚步,南宫玥只顾着喋喋不休,一时不察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萧言欢回身,一把抓住了南宫玥的衣领,将她拉至跟前,面有不悦之色,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们的目标是你,而对我来说,我只要你活着就行了。所以老老实实跟紧我,听明白了么。”
南宫玥点了点头。
萧言欢松开了手,又转身往前走,南宫玥只是跟在他后面,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但是心中却非常担心褚红衣那边的情况。
“我相信红衣能应付得了敌袭,她的手下都是万中选一,一般人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好像感觉出了南宫玥的担忧,萧言欢又说道,“还有,你不必牵着我的马,它不会乱跑的。”
南宫玥松开了缰绳,老实地不发一言。虽然萧言欢说褚红衣可以应付得了,但回想起蒙面人源源不断涌现的场面,南宫玥心中依然十分忐忑。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如果真像萧言欢所说,褚红衣以及她的将士足以应付敌袭,那他们为什么要逃?现在南宫玥反而有点一头雾水的感觉,如果是针对自己的暗杀,那么脱离了大部队,身边只有一个萧言欢,岂不是更加危险?
南宫玥思忖着,一边迈入了酒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