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择良摸了摸自己被扇红了的脸颊，但却并没有动怒。他扬了扬眉，身体往后一靠，对南宫玥说道：“为什么不敢动，皇城也是我的地盘。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莫非……你也想到了那一夜……？”
“没有，我什么也没想到。”南宫玥立刻矢口否认道，但耳朵却觉得莫名有些发烫。
“鬼才相信你呢。”萧择良自如地笑着道，“不过本王还真是挺佩服你的，在经历了那样的情况之后，竟然还敢单独与我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共处，真不知道你是胆子大，还是缺根筋。”
“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你也敢动我？”南宫玥语带嘲讽地说道，像你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在未达成目的之前，你是不会轻易卸下伪装的，特别是对陛下。”
“唉。看来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萧择良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玥一眼，“还是得坐上至尊之座呢。”
南宫玥讪讪一笑。萧择良才不是想要“得到”她，他只不过想要掠夺萧言欢的东西罢了。而且南宫玥相信，就算萧择良哪天真的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地位，至尊的凤略君王之位，夺走萧言欢所有的东西，到了那时，他也一定会将其视若弃履，丢之一旁，看也不会再看一眼。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东西，他的乐趣在与夺取那些东西罢了。
就像南宫玥，当萧择良差一丁点就要得到她的时候便说过，只要得到她，便会将她囚禁或者直接杀掉，丝毫不会留情。南宫玥现在想起萧择良当时的话，都还有些不寒而栗。
“有些东西，就算你真的坐上了至尊之位，也不一定得的到吧。”南宫玥想到了萧言欢，他即使身为凤略的君主，似乎独尊天下，但是当真的接近了他，却会知道，即使身为帝王也有许多的无奈。
“哦？比如说？”萧择良饶有兴趣地问道。
“比如一个可信的兄弟。”南宫玥不失时机地又呛了萧择良一句。
萧择良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南宫玥会说她自己，会说就算他登上了地位也得不到她之类的话，没想到南宫玥却毫不客气地指向了自己。
“你大概觉得我一定是一个没良心的混蛋，竟然这样在暗中密谋推翻自己的兄弟。”萧择良轻轻地说道，“但凡事皆有因。也许你不相信，我曾与陛下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也对他忠心耿耿，想着就算为他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直到发生了一件事，翻天覆地地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以至于现在，我怎样对他都不曾觉得愧疚，而他反而应该对我感觉愧疚才是。”
南宫玥从没听过萧择良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但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没有他总是笑着的时候讨厌了。南宫玥不明白萧择良为什么要说这一番话，或者是解释，或者只是倾诉，但南宫玥却知道，萧择良说得很有可能是真话，因为在历史上，的确发生了一件重大的谋篡事件，牵涉到了萧择良的生母宸夫人，而宸夫人也在这次的谋逆案件中被处死了。
生母谋逆，其子却能安然无恙，又深得君主宠信，而且萧择良又说萧言欢应对他感到愧疚，难不成这谋逆案之中另有隐情？
史书上只说宸夫人参与了谋逆想扶其亲子登上帝位，结果被先帝处死，但对宸夫人在其中的作用却轻轻一笔带过，几乎没有可循的线索。那时候萧择良和萧言欢都也只不过十几岁，正处在少年时期，想法偏激，萧择良被此事所影响也是正常。
但这事毕竟牵扯到了人家的家事，而且又和谋逆有关，南宫玥也不好多问，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询问。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伤害都已经造成，萧择良与萧言欢的关系已成定势，要想改变也没那么容易。
要不是眼前燕云关的战役在即，南宫玥说不定会有这种闲心管管这个闲事。但眼下的形势也不容她多管闲事了，宇文缙都亲自到了凤阴来探查，又从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下一步无疑就是要进攻燕云关了，南宫玥准备集中精力筹划应对，也因此希望自己目前，除了宇文缙这个敌人，不要再有别的麻烦。
其中当然也包括萧择良和俞子恂。
两人都静默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半晌萧择良才说道：“那么，你算是接受陛下了么。”
“啊？”南宫玥也没想到萧择良突然就转开了话题，问起了这个。她想到刚才萧择良闯进玄清殿内殿的时候，正好撞到她和萧言欢相拥而吻，不由觉得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择良。
说接受了，但萧言欢刚才并不算是向她告白啊，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误会。若说没有接受，那为何两人又吻在了一起呢。
现在想想，南宫玥倒开始觉得自己和萧言欢的关系有点尴尬了。既不能说是单纯的君臣关系，又算不上是恋人，这种复杂的情况令南宫玥感到头痛，不想再想下去了，便没好气地回萧择良道：“这不关你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只是觉得有趣。”萧择良道，“我倒想看看，你们这段关系，会怎样发展下去。军师大人，要想不辜负陛下的这份‘信赖’，已经如履薄冰了，若是再加上这么一层关系，你也应该知道，如果辜负了陛下的信赖，会有怎样的后果吧。”
“你放心吧，我不会像你一样辜负他的。”南宫玥冷冷应道，和萧言欢相处了不短的日子，她又何尝不明白萧择良口中所指的“后果”呢。只是，南宫玥现在还不太想要担心这个。“我觉得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回我们的交易上，怎样，你同意不同意吧。”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萧择良摆出一副并无所谓的态度，“我要是说个‘不’字，你就会立刻下轿，转回去将上元节发生的所有事禀明陛下吧。看来我也只能选择同意了。”
“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南宫玥淡淡道，“而你也会很快就知道我为何如此要求你了。到了那时，希望你不要食言便好。”
“这个嘛。”萧择良微微一笑，“如果你要与恶魔做交易，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所要做的不只是心理准备，当然还有后备计划。”南宫玥却道，“如果你胆敢出尔反尔，我有的是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的招数。”
“被军师大人这样威胁，本王是否该感到荣幸呢。”萧择良笑道，然而他并不知道南宫玥到底是真的有后招，还是只不过故弄玄虚。他虽然不喜欢坐以待毙，任人鱼肉，但是目前看来，他也只能暂且同意，静观其变了。他倒是有点好奇，南宫玥到底为了什么，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置他于死地的机会呢。“不过请南宫大人放心，在看清楚情势之前，本王也不会那么愚蠢地就轻举妄动的。”
南宫玥料到萧择良不会轻易听自己的话，但是也不会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就做出决定。自己手上掌握的把柄，暂时可以拖住萧择良一阵子，但当宇文缙进攻燕云关，自己跟随萧言欢前往燕云关，萧择良将再次成为摄政王，整个凤阴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上，要想让他不在这危险时刻对萧言欢的背后捅上一刀，简直难比登天。
正当南宫玥想要开口时，萧择良的坐辇突然停了下来，只听他的侍从在外面说道：“殿下，闭月阁到了。”
南宫玥一笑，对萧择良道：“这一路比平常走得要久呢，多谢殿下送我。”
“本王一直告诫手下，凡事不求快，只求稳，看来他们是听进去了。”萧择良为南宫玥掀起了轿帘，南宫玥便迈了出去，一眼便看见白羽正站在坐辇的边上，一看见南宫玥出现，连忙迎了上来，向她伸出了一只胳膊。
南宫玥看见了白羽，只觉莫名的心安，忙扶住了白羽的臂膀下了萧择良的坐辇，然后在白羽的身边立定，回身看向了依然在轿辇内的萧择良。
萧择良没有要下轿的意思。
南宫玥躬身向萧择良行了个礼，又道：“希望梁王殿下听进臣的一番卑微之言了，于殿下于凤略，都是有益无害的。”
“南宫大人金玉良言，本王自当谨记心中。”萧择良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然后放下了帘子，在坐辇内对他的侍从吩咐道，“我们走吧。”
“是。”萧择良的侍从应了一声，指挥着轿夫抬起了萧择良的坐辇。
南宫玥站在闭月阁的门口，目送着萧择良一行人离去，深呼了一口气。
“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夕颜说您被梁王殿下带走，我就没放心过，一直在这儿等着您呢。”白羽也像是松了口气说道。
“夕颜都已经回来了？”南宫玥道，“看来梁王这个圈子兜得也真够大的。”夕颜和她是同时从玄清殿出发回闭月阁的，而两个地方距离十分相近，坐轿辇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南宫玥却觉得差不多坐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看来为了弄清楚她到底在搞什么鬼，萧择良早已嘱咐下人在皇城内兜圈子，没有径直前往闭月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