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南宫玥暗自思忖的时候,只觉脸颊一痒,抬眼去看的时候,发现宇文缙正伸出一只手触碰她的脸颊,不禁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宇文缙的手。
宇文缙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之中,但他却不以为意,只是放下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你这里弄脏了。”
南宫玥忙转过身去用衣袖揩了揩脸庞,自己刚穿过一条几乎横跨一条湖的密道,不灰头土脸才怪呢。南宫玥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宇文缙,又不禁觉得有点小惊奇,宇文缙其实也没有多干净,但他的气势和态度却一丝不落,决不会将自己的狼狈表现出来,或者说,永远也不会让人看到他的弱点似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南宫玥问道,“我们是就在此分道扬镳,还是……?”
“我会带你去沈府上,将你安然无恙地交给沈陌堂,这样才算完成了我对他的承诺。”宇文缙说道。
“这倒不必。”南宫玥道,“只要将我送入凤阴城之中便行了,接下来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
“怎么,已是对我避之不及了么?”宇文缙不觉微笑道。
“倒也不是。”南宫玥摇了摇头,“像你这么有能耐的朋友,多结交一个也不是坏事。不过我看你并不想和我交朋友,到现在我非但不知道你的意图,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既然你并无意与我深交,那我也不死乞白赖地赖着你了,还是趁早分开为妙吧。”
“你说得有道理。”宇文缙平静地说道,也没有反驳南宫玥,“那就如你所愿,我将你送回凤阴城中便好。”
南宫玥吃惊地看了宇文缙一眼,本来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以后会有些羞愧,反驳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他真实的姓名呢,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有点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了。
这个男人无动于衷,他才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改变他的想法或者目的。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鲜有人能改变。
对于南宫玥,他的确很感兴趣,但是他也不会贸然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她。在这次的接触之后,他看出南宫玥的确很聪明,也具有一种很有趣,能影响人心的特质。但是宇文缙并不觉得南宫玥所表现出来的才能,足以让她担任凤略左军师这样重要的位置。现在宇文缙倒觉得,萧言欢这样做,要不就是太渴望拯救凤略了,要不就是对这个女人有意思,只不过想将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罢了。
宇文缙原本也只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萧言欢新招募的左军师的虚实,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比起自己的新晋军师,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看来是不用担心接下来所筹备的攻击了。
这次虽然没有接触到俞子恂,也没有能拉拢沈陌堂,但宇文缙并不觉得此行一无所获。绑架事件无疑是有人想引起他的关注,并且想与他联盟,还有确定了南宫玥并没有谣传中的那么神,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宇文缙这次在凤阴微服回到北方之后,便可以安心筹备对凤略的新一次进攻了。
也许南宫玥上一次能击败他麾下的大将,解救临川之困,只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罢了。宇文缙如此想着,一边看着南宫玥。此时的南宫玥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单纯又无害的聪明女子罢了。
而他却完全不知道,南宫玥早已对北方霸主下一步的侵攻行动了如指掌,并且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了。
萧言欢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松一口气,但是他现在的确感到一阵轻松,因为他找遍了整个废墟,都没有找到他所害怕找到的东西。
南宫玥的尸骨。
里面的确有两具烧焦的尸体,虽然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但是却很容易从他们庞大的身形看出,他们两个都是男子,绝对不可能是南宫玥。
换言之,当这房子着火的时候,南宫玥并不在里面,或者说,她想到了办法安然逃生了。
得出这点结论,让萧言欢稍稍放下了点心,渐渐恢复了正常,不像刚才那么沉默和可怕了。
沈陌堂一直都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一切,见萧言欢的脸色从骇人变回了正常,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有点惊讶,竟然没有找到南宫玥的尸体,但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无论对南宫玥来说,还是对自己来说。
萧言欢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他的侍从连忙上前搀扶。沈陌堂朝一众等待命令的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搜寻了,当看众人都进去了的时候,又加了一句说道:“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众人应道,一个个踏进了废墟之中,开始寻找有关南宫玥去向的线索。
“沈、沈大人!”正在此时,白羽和夕颜二人骑马冲了过来,差点撞在了门口把守的侍卫身上。白羽险险地拉扯住了缰绳,夕颜在门口大声地喊道。
沈陌堂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了白羽和夕颜二人,脸色不由得一黑。这二人,还嫌事情不够麻烦么,不是让他们老实待在闭月阁之中,但现在又过来凑什么热闹呢。
“放他们进来。”但沈陌堂还是如此说道,门口的侍卫放下了挡住二人去路的长矛,白羽和夕颜策马奔了进来,来到了沈陌堂的身前,翻身下马向沈陌堂行礼,又看见了一旁的萧言欢,立刻扑倒在地上向萧言欢行礼。
“陛、陛下。”二人声音都有些发抖,想起今日上午的事,他们还心有余悸。虽然知道会在这里碰到萧言欢,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看见萧言欢的时候,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是你们两个。”萧言欢自然还记得这二人,当然也记得他们两个大胆欺瞒自己的事。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追究这种小事,只是道,“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白羽和夕颜小心地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目光。萧言欢的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情况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禀陛下,我们实在担心南宫大人的安危,所以想来这里帮忙。”夕颜回禀道,心里产生了一丝小小的欣喜。如果萧言欢没有暴走,是否说明南宫玥安然无事?
“那你们就去帮忙到废墟里搜寻吧。”沈陌堂赶紧上前了一步说道,不敢让这二人与萧言欢接触太久,“寻找南宫大人去向的线索。”
“是。”白羽和夕颜应道,连忙起身往那一堆废墟中走去。虽然心里还一头雾水,但能避开萧言欢的注视,做点实事,他们二人着实求之不得。这也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沈陌堂,你倒是很护着他们二人啊。”萧言欢慢慢开口道。他都还没发话,沈陌堂竟然先他一步下令,实在有些逾矩了。
“回禀陛下,这二人是南宫大人的贴身随从,臣平日见南宫大人极为器重这二人,想必也不希望他们因为她的决定而受到任何伤害吧。”沈陌堂忙解释道,“他们也定然十分忧心南宫大人的安危,所以斗胆让他们参与其中,尽一份微薄之力,也算是赎罪了。”
“有意思。”萧言欢却好像并未将沈陌堂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继续说道,“他们二人倒不止对南宫忠心耿耿,那个叫夕颜的侍女,对你也分外忠心啊。”
“这……”沈陌堂心里一紧,“不知陛下何意?”
“你也知道了,我是回宫路上偶遇这二人,看出他们对我有事相瞒,威逼他们说了实情,才知道南宫出了事,也知道你在欺瞒我。”萧言欢慢悠悠地说道,但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即使如此,沈陌堂还是感觉背脊发凉,头皮发紧,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是你却不知道,我曾威逼要砍断那侍女的手指,她却依然不愿意出卖你,若不是白羽为救她说出真相,我怀疑此时我还在和这二人耗着时间想要知道真相呢。”
沈陌堂心里一阵发毛。威胁要砍去对方的手指,也算是萧言欢的手段之一了。他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渗人,一个侍卫牢牢地擒住夕颜,而另一个将她的手拖出,手执一柄利刃,准备随时将她纤细的手指给剁下。这样的恐惧,又岂是一个弱女子可以承受得了的。
沈陌堂知道自己府中的下人对自己都很忠心,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夕颜即使已经不在他的府上了,竟然依然可以如此忠心,甚至为他承受住巨大的压力。
能承受住来自萧言欢的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夕颜的确曾在臣的府上侍奉过。”沈陌堂觉得还不如赶快老实交代呢,因为南宫玥的事,萧言欢已经对他产生了信任危机,此时最不明智的举动,就是撒谎和隐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