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大人?”白羽有点吃惊,一时反应不过来。在他的印象中,沈陌堂无非就是一个官职稍低于南宫玥的右军师,文人一个,看似权力很大,但是似乎和兵权没什么关系,手下更不可能有大批的人手来帮忙了。
但是他却看错了。
曾作为沈陌堂的侍女,夕颜非常清楚,沈陌堂的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的权力,手下又可以使唤多少人手。的确,他和守城军禁卫军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武将那么和谐,但是他身为右军师,手中的权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其中之一,便是手握军令牌,随时可以调动军队,更且不说,沈陌堂的府中也同样有不少十分能干的侍从,都是沈陌堂精心培养起来的,能力自不用说。
所以当听到林姑娘的建议之后,夕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陌堂。
更何况,从天门关事件来看,沈陌堂才是那个最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样将事情低调处理好的人。夕颜相信他一定会谨慎对待南宫玥被绑这件事的。
“所以,你们决定好了吗?”林姑娘一点也不好奇他们在商量什么,只是轻声提醒道。无论他们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她都必须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找到自己的兄长才行。
有些事,得尽快让他知道。
夕颜回过了头,有点没好气地回答她道:“你放心吧,既然大人有令要让白羽照顾好你,我们就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兄长的。”
“夕颜。”白羽见夕颜的语气那么冲,不由得低声提醒道。
“怎么,你心疼了?”夕颜白了白羽一眼,“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沈府,把所有的事都禀报于沈大人,向他请求帮助。”说完,便转过了身自行向沈府行进。
白羽忙走到了林姑娘的身边,对她说道:“你别在意,她是因为心里着急我们大人的安危,所以才如此呛人,平常并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我理解。”林姑娘淡淡说道,“我们不是还要去找什么沈大人吗,请白公子带路。”
白羽一时有点又好气又好笑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一副态度来对待这位林姑娘了。按理说,一个姑娘家的被绑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有南宫玥的嘱咐,白羽理应尽心尽力地为她呵护周全,但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好像表明她并不需要帮助,甚至连一句安慰都不需要。
既然这位林姑娘有一种沉默的强势性,似乎能处理好一切问题,那么她干嘛还要寻求自己的帮助呢。
白羽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或者说,他对那些喜欢掌握主导权,强势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办法。白羽现在一想,好像自己身边都是这样的女人,南宫玥自然不必说,她身为左军师,必须要掌控局势,又身为白羽的主子,自然力压他一头。夕颜与他地位平等,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很平常又温顺的侍女,但是和她相处久了,便自然可以发现,她是一个思虑精密又周到的女人,凡事总能比白羽多想一层,因为这一点,即使地位平等,白羽也倾向于听她的意见。
没想到现在救到了一个女子,依然是属于无形中掌控全局的女人。白羽还想逞逞英雄呢,但不知不觉中就被这位林姑娘给牵着鼻子走了。
看来自己就是拿这样的女人没办法啊。白羽一边想着,一边带着林姑娘紧紧跟随在夕颜的身后,不一时便来到了沈府的门口。
作为凤略地位极高的右军师,沈陌堂的府邸自然在上城区靠近皇宫的地方。上城区虽然没有下城区那么热闹,但是也有许许多多娱乐达官贵人的项目,灯火阑珊,一片浮华迷醉的景象。
上城区最耀眼的一个地方,自然是最为著名的流云阁所坐落的街道,而沈陌堂的府邸斜对着那条街道,青蓝色的房瓦被那里不断燃放的烟火映衬得流光溢彩,难得褪去清冷的色调,变得明丽又暖和。
夕颜快步走到了沈府的门口,看着那熟悉的一砖一瓦,心里好像有根棍子,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和到了一起,说不出到底是紧张还是纠结。但是她的面色却保持着平静,来到了两个蓝衣家丁的面前道:“请进去通报沈大人,就说夕颜带人求见。”
“夕颜姑娘?”那两个家丁面露出了惊讶之色,显然是认识夕颜的,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有些犹豫道,“那您应该知道,大人他过了戌时便概不见客的,现在已经那么晚了……”
夕颜却正色继续说道:“是非常重要的事,不然我也不会请求见大人的。”
“大人可能已经睡下了。”其中一个家丁看了看天色道,此时已过丑时,已经十分晚了。
夕颜有点不耐烦道:“别胡说了,大人现在八成还在看书呢,快进去通报。”
那二人有点被夕颜的气势惊到,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蓝衣家丁这才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就进去通禀一声。”说着,便回身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三人站在外面,剩下的那个蓝衣家丁向夕颜搭讪道:“夕颜姑娘,你终于想着回来看看大人了么,在南宫大人那边可还好?”
“我可不是回来看沈大人的。”夕颜面无表情地说道,她现在心情不佳,也顾不上客套寒暄,但是若是搁着平时的她,一定会温和以对的。“我说过,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沈大人。”
那蓝衣家丁像是不认识夕颜一般看着她,对她回应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虽然和夕颜不太相熟,但在他的印象里,夕颜应该是一个温和又有礼的女子,但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无礼又强势的女子,和他所认识的那个侍奉沈陌堂的侍女大相径庭。
难道服侍不同的主子还能改变一个人的秉性?
夕颜的秉性并未改变,只不过心中实在为南宫玥感到焦急。现在南宫玥下落不明,而且百分之一百肯定她身处于危险之中,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奇怪的女子,总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所以夕颜早将她的体贴温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只感到一阵烦躁,只想早点见到沈陌堂,然后说明情况。
她在内心中暗自相信着,沈陌堂可以处理好一切麻烦的情况。这是一种深深的信赖,自从她服侍沈陌堂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深种在她的内心了。
不一时,那个蓝衣家丁便走了出来,对夕颜说道:“大人请姑娘到书房等候,他正在见客,一会儿就到。”说着让开了身子,让他们三人进入了沈府。
正在见客?夕颜心中有点奇怪。正如刚才家丁所说,她也十分了解的,就是沈陌堂在戌时之后便不会再见客了,是什么人让他破例,这么晚还接见?这一夜看来还真是不平静呢。
夕颜轻车熟路地领着三人走入了沈府当中,突然发现里面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没变,熟悉得令人怀念。好像就连这里面的空气,都飘拂着一股熟稔的气息,淡雅的花香,还有夜莺的轻啼。夕颜发现自己都快忘了,沈府里是怎样一番的景象,但一步入这个院子,所有熟悉的事物都一股脑地涌向了她的脑海里,让她感到十分亲切。
像一个家人一般,她自如地在沈府中穿梭着,来到了沈陌堂所说的书房之前,一路上看见许多认识的家仆,都和她打了招呼,而夕颜也都一一礼貌地回应。很奇怪,随着她渐渐走近书房,夕颜发现自己的心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看见了那扇熟悉的门,踏上了石阶,然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房中侍女已早先点好了暖炉和白烛,预备着沈陌堂好见客。即使暖意融融,但里面依然是一派十分清冷的摆设,让夕颜不由莞尔一笑。
“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个十分严于律己之人啊。”林姑娘跟随着夕颜和白羽迈入了屋子,审视着这个房间的摆设,随口评价道。
夕颜的脸色立刻又暗了下来,道:“姑娘随意评价他人,未免有些无礼吧。”
“夕颜姑娘说得是。”林姑娘不急不缓地致歉道,“只是觉得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凡之人,所以一时便脱口而出了,的确失敬于主人。”
夕颜见林姑娘立时便道了歉,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转过了身去,一副懒得搭理林姑娘的样子。林姑娘却一点也不尴尬,就好像在自己家中一般,缓缓走到了一侧的座椅之上坐了下来,神态自如。
她像是面对任何情况,都不会感到有压力一般。
而白羽却觉得像是有股无形的压力,将他挤在这两个女人的中间。他很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都又觉得自己一旦开口反而会将事态更加恶化,两边他都惹不起,所以最终还是决定选择沉默。
等了不一会儿,两个侍女进入了书房为他们奉上了香茶,称沈大人马上就会到来,又退了出去。夕颜感觉很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作为访客见沈陌堂,而不是一直以来的侍女了。待会又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沈陌堂呢。
正当夕颜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