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玲自我解嘲。
“我们这是叶公好龙呀!都是你,还特别指名要酸得牙噤的呢。”
胡蝶则哼哼叽叽:“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酸呀,真是酸。嘘玲姐,那老板娘对你为什么那么好?是你姐?还是你亲戚?”
管玲纳闷的咕嘟咕噜。
“我也正想知道呢,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哎哎酸呀,走吧走吧,快一点。”
回家后,管玲无法入睡,胡蝶的话,老在她耳边回旋。真是不打不相识,令人啼笑皆非,左长,竟会成为自己的初恋,也是最后的情人?
这怎么可能?
想想自己才22岁。
难道,真要嫁一个40岁的所谓成功男人?
还有,左长真是成功人士吗?但是,四十岁就做到厅局级,也算难能可贵啦……还有,自己这个家庭,可怜的老爸,形同精神病的老妈和幼稚的小弟。
这一切。
都像重担。
深深压在我的肩上……
第二天还没下班,管玲接到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你是管玲吗?”正在忙着的小校审,捏着办公室电话的话筒,看看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
管玲怔怔。
有些紧张。
惴惴不安的回答。
“我是管玲,请问,你是?”“管娃的班主任,”对方毫不客气,听得出好像很生气:“你能马上来学校一趟吗?管娃真是不像话呢。”
“哦。
班主任你好。
管娃他怎么了?”
“见面谈。另外,你爸妈也能一起来吗?”“他,他们,”管玲吞吞吐吐的:“我一个人来行吗?”“好吧,就这样。”
卡嚓!
话筒很响的压下了。
这是管玲进区文化馆后,接到的第一个外部电话。
一般来说,同事们都很自觉,尽量不接打办公电话,虽然实际上,办公电话的公事用得很少。可是,它放在肖组的桌上。
现在手机资费灵活多变。
真有朋友往来,要事急事儿。
也用不了多少话费。
再则呢,校审室没有胡蝶一样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也就没人煲电话粥,所以,办公电话只是摆设,同事们基本上都不摸它。
可现在。
外人指名点姓要找管玲,且声音很大。
同事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管玲刚放下话筒,肖组第一个开了腔:“小玲呀,即当爹又当妈的,唉!去吧去吧,工作重要,小弟的学习也重要,和老师好好谈哟,生不得气。”
张喘点头到。
“玲呀。
现在的老师就和医生一样,得罪不起,你说话可要注意点。”
乐燕燕接嘴说:“上次开家长会,我说重了一点点。结果,我女儿的座位,从一排中间调整到最左面。”
孔隙也站了起来。
“管玲。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
老师这本经我最清楚,我妈就是小学老师。”“谢谢。谢谢大家,不用麻烦了。”管玲关了电脑,逃命似的出了门。
想想。
真有些无可奈何。
本来,管玲就有意隐瞒。
来了二个多月,大家基本上不清楚她的家庭。可上次因为找了张喘说情,不到半天,同事们包括其他科室,都知道了管玲不幸的家庭。
所以。
才有了大家意见一致。
催她去开家长会。
这也是管玲第一次以家长身份,坐在小弟的班主任面前。中年开外的女班主任,一点不客气,先打量打量管玲,然后介绍情况。
班上的几个小子。
成绩不怎么样。
却爱欺负女同学。
今下午,放学布置了家庭作业,老师刚一转身出教室,二个小子就把自己的作业本,啪的下扔给了一个小女生。
“拜托,明早上给我。”
小女生不愿意。
“凭什么又要我帮你们做?我不干。”
按理说,人家拒绝,你拿回去也就算了。可二小子居然大声吼到:“帮不帮?不帮我们打你了。”“不帮。”
小女生不吃这套。
背起书包就走。
可没想到,二小子真的扑了过去。
一个伸开胳膊肘儿阻拦,一个去抓小女生的辩子,当下就把小女生揪哭了……“管娃这不是没事找事?又没揪你嘛。”
咚咚咚。
班主任很生气。
敲着桌子。
“二男生是犟了点,我也批评了他俩,可学生之间的这种事儿,多不胜举,一般都是自行解决平息,管娃这一搅,得,对方的家长找上门来啦。”
管玲静静的听着。
很明显。
管娃没有错。
唯一的不足,是他男子汉气概太浓;这事儿以前也发生过多次,自己也说过他,可这小弟或许是接受老爸的基因太多,总也改不了。
这不。
又惹事啦。
“小小年纪。
就一门心思想当护花使者?难怪他的成绩,一直没见提高。照这样下去,我看他的学习委员就不必当了。”
班主任忿忿然。
拍拍桌子。
又看着管玲。
“你是他姐姐,爸妈情况又不好,你应该负起管教他的责任,再不能这样放任自流了。”敏感的管玲,脸上一阵滚烫。
班主任的话。
或许本无恶意。
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管玲想据理力争,也想反唇相讥,可强忍住了。只是微低了头,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她明白,自己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大约。
班主任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重。
停停,转了口气。
“当然。
靠自己的工作和汗水生活,是最光荣的。可生活再艰难,也不能把教育自己孩子的责任,完全推给学校和老师,对吧?不合理现象到处存在嘛。”
又停停。
放低了嗓门儿。
“实话告诉你吧。
那二小子的家长惹不起,闹到了校长那儿,好容易我们才把他们劝走。对不起,请你也理解理解我们老师。因此,管娃必须写检查,我才好交差啊。”
管玲沉重的点点头。
出了学校大门。
管玲默默的拉着小弟站下。
满地秋霜,一片凉意;车水马龙仿佛在远外流落,繁华热闹犹如在梦中起伏;一行晚雁,呈人字型在高空飞过,落叶萧萧,倦草瑟瑟。
从遥远北方刮来的季候风。
在11月下旬的傍晚,格外冰凉。
宣告着深秋的离去和初冬的到来……
“姐,你怎么哭哩?”小弟胆怯的仰看着姐姐,拉拉她的手:“都怪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管闲事儿哩。”
“管娃,鸣!”
管玲蹲下去,紧紧搂着小弟。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化作二行苦泪,悄然滚下……起风了!
快拢屋时,管玲拉着小弟进了小面馆。家里伙食自然不好,想想小弟虽然做了好事儿,却必须写检查,管玲替小弟打抱不平。
可这话不能明说。
只能烂在自己肚里。
所以,管玲一心想安慰他。
管玲为小弟要了一碗牛肉面,自己则是二两清汤小面,一共花去了她14块钱。很久没闻到牛肉味的管娃,兴奋得抓起筷子就开吃。
边吃。
边摇头晃脑。
边兴奋说着。
“好吃好吃,好好吃哟。姐,我最喜欢牛肉哩。像老妈弄的那种尽是肥肉陀陀,难吃死哩。”老板过来了,满脸都是笑。
“管娃。
有肥肉陀陀吃就不错啦。
吃了快回去,你家来贵客啦。”
真的,出了小面馆,拐个弯儿,越过洗车店,管玲看到一辆锃亮的小车,停在自家门前,洗车店那个跛脚的小老板和二个伙计,正站在车前指指点点呢。
“管玲。
管娃。
回来啦?”
“嗯,李老板,看什么呢?”管玲边走边随口问到:“又是揽生意?”跛脚老板对她招招手:“管玲呀,停下停下。”
管玲停下。
“有事吗?”
同时推推小弟。
“先回去,把检查写好,我一会儿要检查的。”“知道这是什么车不?”管玲茫然摇头。“S级大奔,S400L,尊贵型,3.0L,7档手自一体,市场价124.80万,成交价118.00万。”
跛脚老板牙疼似的嘘唏着。
充满希望的看着对方。
“别隐瞒啦。
你老爸转运啦,黑大奔都上门啦。管玲,我们一向关系正常化,这车平时的洗漱打腊上油保养什么的,就包给我吧。我发誓,保险比那些4S5S强上百倍。”
管玲哭笑不得。
“李老板,我家都还没回。
怎么知道这是谁的车啊?”
跛老板就一躬身,对管玲挥挥手:“那你快回快回,我等你的好消息。管玲,放心,我李某好歹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我懂得起的。”
绕过大奔。
管玲进了屋。
眉头一舒。
哦,竟然是那辉煌女老板金英。金英衣着简单,朴实,却富贵逼人,旁边坐着黎部,正和老爸聊着什么。
老爸身后。
倦缩着形容憔悴的老妈。
依然是呆滞着眼神,无血的嘴唇皮儿轻轻蠕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