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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陈俊骁勇破敌阵,再献良策灭贼众

尤来、五校四部贼兵在顺水小胜一筹,斩汉军三千余级,更是追得刘秀狼狈逃窜险些丧命,大军兴高采烈,将右北平纵情劫掠一番,诸部复从真定大败的阴霾中转醒过来。有了劫获的钱粮补给,诸部暂不为先前尽失辎重而烦心,趁着士气高涨,举兵挺近涿郡,屯于安次,欲将汉兵彻底赶回冀州。

有了先前教训,刘秀再不敢轻视这群流民贼寇。几经探查,寻得贼兵所在,多张耳目,谨防贼军再设伏兵。使吴汉、耿弇、景丹、盖延领幽州突骑两万为先锋,自将其余各部步骑为中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杀奔安次。

尤来各部尚沉醉于顺水胜利的喜悦之中,本还想主动出击,攻汉兵不备。熟料汉兵先发制人,来得竟是这般迅猛。各部尚未集结,许多部众松松垮垮散于各处劫掠未归,而安次本就一小县,无城可守,更无法驻扎三十万大军,只能立营于野外。各部间又无统一号令,各行其是自选营址,如何方便就如何立营。先前真定败逃,营墙木栏诸多辎重亡失一空,许多营垒仅有些许帐篷容身,更多士卒幕天席地,连鹿角围墙都不充裕,说是三十万大营,却连起码的御敌防事都不齐整。

吴汉众将两万突骑赶到安次,见漫山遍野毫无章法的贼兵,喜出望外,野地交锋本就是突骑拿手绝活,千军万马冲锋之下,岂是步卒所能抵挡?而诸贼大营一盘散沙,更有利于骑兵交战。看着目瞪口呆的几部贼兵,吴汉众将还有何客气,丝毫不做停留,更是快马加鞭,以泰山压顶之势覆于贼兵危卵之上。

随着成片营帐为汉兵突骑碾压践踏,贼兵大营转瞬之间沦陷大半。五幡最是倒霉,本就多立营于外围,首当其冲,被汉军杀得七零八落。射犬一战,五幡主力尽丧,仅有残部些许人马投于尤来,此战之中,还未如何反抗,便被杀气腾腾的汉军杀得抱头鼠窜,连累得旁边大抢受其波及,来不及与汉兵拼斗,却反被五幡败兵冲破营垒,再难结成阵势抗拒,也只好一并后退。就在这般败逃之中,多有士卒挤翻在地,未能战死于厮杀之中,反倒糊里糊涂被友军踩得断了气息。

尤来、五校眼见汉兵突骑如此凶猛,心中也有些戒惧,可毕竟敌军只有两万人马,在近三十万大军面前还是显得分外渺小。尤来、五校稍稍安定下心中的恐惧,明知败无可败,只能勒令部众拼死抵抗。匆忙之中吆喝起周遭精锐兵力,一并裹挟起四处惶惶不安的士卒,丝毫不顾逃奔至此的五幡、大抢败兵,但有所阻尽皆冲翻,惊得两部贼兵只得回身再战。吴汉众将幽州突骑再勇,也顶不住十数倍贼兵轮番攻击,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刘秀统领大军随后赶到,见吴汉众将杀得正急,忙命朱佑、王霸引本部兵马先行杀入战场,以解吴汉众将之危。虽说又有近万汉军投入战斗,可尤来、五校毫不畏惧,分兵战之,乃至沙场之上仍是毫无起色,刘秀正欲再遣兵将厮杀,还未及点将出阵,身侧的陈俊急急上前请战。上回贾复在真定一战,为救刘秀而受重创,至今未能回军,陈俊与贾复皆从汉中刘嘉处来投,今贾复不在,陈俊自觉更应建功,方不负两人之名。刘秀倒也明白陈俊心思,遂从其愿,准其领本部兵马千余,又从中军拨出一部交由陈俊统领,杀入战场之中。

陈俊憋足了劲头,有了南栾一战的经验,专挑敌军渠帅所在之处下手,惊得众贼将亲兵争相上前阻拦,陈俊趁机斩杀甚重,引得贼军各部注意,立刻有四名贼将互相照应着来战陈俊,欲斩将立威,以振作大军士气。陈俊毫不畏惧,在本部兵马护持之下,与贼将斗得眼花缭乱不可开交。

尤来、五校贼将之中也不乏好手,陈俊虽勇,毕竟独战数将,你来我往斗了许久难分胜负。有贼将瞅准时机,趁陈俊对付眼前之敌时,直刺陈俊座骑。那马吃痛,一声嘶鸣,翻倒在地,生生将陈俊摔于地下。

前方贼将见陈俊失了座骑,喜出望外,一枪直刺陈俊胸膛便欲取其性命。谁料陈俊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枪头,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枪尖流淌而下,刺激着敌将愈发兴奋,拼劲全力继续前刺,而其余三将亦是叫嚷着一同杀来。陈俊冷哼一声,顺着敌将力道向后一扯,将那贼将拉下马来,还未落地,寒光一闪,陈俊弃枪抽刀斩落首级,咕噜一声滚落一旁,喷洒的血雾直扑身后贼将。那将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陈俊刀速不减分毫,顺着血雾向上一挑,刹那间便被开肠破肚,心肝脏器顺着马肩流淌一地。鲜血染红陈俊半边身子,有如地狱罗刹令人望而生畏。陈俊一刀杀两将,惊得其余贼将冷汗淋漓,如何再敢上前缠斗?不顾周遭惊呆了的士卒,调转马头便向后逃去。

陈俊随手推下那贼将尸身,收刀入鞘,拾起长枪,翻身上马便追。那惨死贼将肠肚尚挂于鞍间,陈俊毫不理会催马疾奔,扯得那贼将尸首挂于马后连翻带滚,激起一片尘土留下一路血印。如此一番场景,任谁瞧在眼中都要怯上三分,沿途哪还有人敢来相阻?逃走的贼将见这煞神追来,如催命阎罗径直逼上身前,惊得丢盔弃甲玩儿命抽打马匹,也不顾周遭兵卒,只想离这煞神越远越好,一路连番冲倒自己士卒,却在慌乱之中逃错路径,非但未能脱险,反倒被越来越多兵马阻去了生路。战战兢兢回身便欲再战陈俊,刚一转身便见陈俊已至身前,拨开两将手中早已拿不稳当的兵刃,一左一右,双双刺落马下。

陈俊连斩四将,汉兵士气大盛,随着陈俊一路冲杀过去。贼兵本就被刚才逃窜的渠帅冲乱了阵脚,再经汉兵这番倾轧,再也抵挡不住,纷纷向后退去。

瞧着陈俊领头冲破敌阵,刘秀心中畅快无比。刘嘉所荐贾复、陈俊两将真乃万夫不当之勇,看着陈俊将敌军追得争相逃命,刘秀又想起贾复来,但愿贾君文早早伤愈莫出意外才好,乃叹道:“战将尽如子昭,岂还有天下之忧哉!”

尤来、五校一败涂地,刘秀忽然心中一动,这两部贼兵可称劲敌,尤其是尤来,从魏郡逃至元氏,再归真定,破败之后,被自己追于右北平,直至今日战于安次,虽然多是大败而散,却总能生出不少事来。谢躬惨败隆虑山以致被自己趁机袭取邺城,而自己追于顺水险些被尤来取了性命,对这些亡命之徒,当真还需多加戒备才是。虽说此刻汉军大胜,还是需谨防贼兵困兽之斗再生祸事。遂容陈俊诸将追击二十余里之后,便草草鸣金收兵,勿去穷追猛打,仔细贼兵反击。

诸将归营后,一边兴高采烈地讲述着今日之战,一边直可惜未能再接再厉尽破尤来、五校。刘秀勉励众将一番,又论功行赏好生嘉奖陈俊,于众将说道:“今日虽大破贼兵,然尤来、五校、大抢仍有二十余万可战之兵,不可小觑,还需谨防贼军拼死顽抗,徒增我军伤亡。本王以为还当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陈俊今日大出风头,复上前拜道:“末将倒有一策,或可助我军一臂之力。”

刘秀笑道:“子昭有何良策但且明言。”

陈俊对曰:“今贼兵势众,却无长久补给,仅能凭掳掠郡县百姓以充军实。不若传檄各县,令收拢百姓入城,坚壁清野。再遣轻骑出于贼前,驱赶不从军令的百姓入城避难,若村落壁垒完备足以御贼者助兵协防,若顽固不听者,则诈为贼兵先行掳掠,以此绝贼粮草,贼众无粮可抢,自可不战而胜也!”

刘秀惊喜不已,虽说以自己大军实力,强攻贼众,未必没有胜算,可经数次交锋惊险无比,刘秀虽然渴望胜利,但绝不想要一场惨胜。天下未平,兵马不可折损过甚,现今幽、冀大局稳固,一时也并不急于速破尤来、五校,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待贼兵乏食饥弱,又哪需自己多费手脚?此策无需强攻贼兵,看似以守为主,实则直攻贼兵软肋,堪称良策。虽说对涿郡、渔阳百姓凭空增添烦扰,却总好过为贼兵所掳家破人亡。陈俊不仅勇猛无敌,竟还有如此见识,当真贤才。遂准陈俊之计,传告涿郡、渔阳各县,尽收城外百姓,令回城中避难,又使陈俊将轻骑数千独奔驰于外,巡于贼前,行其策略,不留颗粒粮食于贼兵之手。

此令一出,原本就因受贼兵掳掠的百姓举家迁入城中。各县一下子多出不少人丁,令县府治安猛然多了不少隐患,然各县却也知非常时期,只能从萧王之命,不敢将百姓拒于城外,只能加派人手,选民勇守城,谨防人多杂乱,生出祸事来。

刘秀耐着性子与尤来、五校在涿郡、渔阳之间周旋,既不与之交锋,亦不纵其劫掠。好在有寇恂经营河内,十数万大军丝毫不为粮草犯愁。而尤来、五校过得却愈发艰难。汉军不再纠缠滋事,只是自守营垒,尤来、五校信心满满地欲往各处劫掠,却意外发现,再难寻到一处有人居住的村落,也再也抢不到颗粒粮食。诸部虽说初来幽州之时,斩获不少,然而安次一战,又尽数弃给了汉军。如今大军粮草告急,若再无补给,怕就要断粮了,可每当诸部统领大军欲强行破城抢粮时,刘秀兵马便会悄然而至,也不前来邀战,只是虎视眈眈盯着诸部动静。这般情形下,各部如何敢放开手脚攻城?想着安次惨败之状,又不敢主动迎击汉军,每次都是草草收场,慌乱中速速退去。时日一天天过去,各部粮草已然耗尽,只能寻些野菜树皮勉强充饥,胜利的天平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向刘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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