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慢这一次去药店买药,其实统共在酒曲里能用得的上不过才十味药,她回家后便那将药先好好收了,在桌前呆坐了良久,看着窗外的太阳热辣辣照着,心中难免烦燥,心道,看来这还是有人不死心。
虽说是那一夜后经过瞿南乔的一番恐吓,又经这几天的观察,这祖屋外头倒是没有人了,因着此瞿南乔才敢放心大胆的让她们姐妹俩留在这里。
他南乔哥眼下虽是在银城有了一丝名声,但是他的这点名气,只怕那个家财万贯的黄老爷暂时且还不曾放在眼里。如今看来,他还是没有死心,虽说是屋外没有人了,但是她一出门,可难保不会有人盯着。
她皱着眉,撑着头,咬着嘴唇想了良久,总算是心中有了一丝计较,这才起身去张罗旁的事。
等到傍晚时分,起程去到九重天,因沈云汀年纪尚小,她不放心她一人在家,所以去九重天时总是带着,每每都是等散了场,她进化妆间来,见到她小小的一个人蜷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她只得换了衣服出来抱她,她便整个人都趴在她肩上,双手搂着她的勃子,往往这个时候,她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酸楚。
方才才见过九重天里那样的热闹,可是到了后头来,才觉这个热闹的世界里,便只剩她与她相依为命。
她把江妈接回来,其实是怀了一股侥幸,怕她不肯回来,因为毕竟是沈家败了,再回来做佣人,在这个桃花垅下头,不比当初在沈公馆那等优越的日子。
所以去的时候,不免心里就存一股忐忑,不曾想,到的时候,竟然见到让吃惊至极的一幕。
还离着江妈的家老远,便听到女人尖利的咒骂声,“要你煮饭你去淘米,要你烧火你就去劈柴,老不死的你怎么这样蠢……”
沈云慢当场就扑的笑了出来,边走边和沈云汀道,“这个人自己蠢得要死还好意思说旁人,不劈柴怎么烧火?不淘米怎么煮饭……”
说话间就已经行至了江妈门口,刚想开口喊呢,迎头就被泼了一盆水出来,尚好她反应够快,抓起沈云汀一个侧身,那水就将将挨着她的旗袍裙摆泼了过来,挨湿了一些,倒也无十分大碍,她没来得急说话,就听到院内的女人在大骂,“瞎了眼是怎么的?看到我在泼水,还往这冲……”
沈云慢一时气结,见她身后已经行出了江妈来,却也懒得理会她,将她一推,就跟江妈说明了来意,江妈想必也是在这家中不知受了何等的委屈,眼下听到她说要自己回去,自是愿意,当即就收拾了包袱,牵着两姐妹的手就离了这家。
沈云慢跟江妈谈的工钱是一个月二十大洋,旁的所有一应起居,包括吃穿用度,都由沈云慢来出。相比她的一千五百圆一月的薪水,这点钱确有些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江妈而言却是莫大的欢喜,时下的打蛮工的劳力,一个月可不一定能赚到这二十大洋呢。
她进到祖屋后先是抓着她的手抹了半天的泪,又搂着沈云汀迟迟都不肯松手。再后来,总算是平复了心序,转身就在祖屋内忙乎开了,洒扫庭除,缝补浆洗,将个沈家祖屋里里外外整理得是一尘不染,着实让沈云慢生出了几分安稳之感。
如此,将江妈接回来,从此夜间沈云汀有人相陪,不用再同她一道受往反于九重天和家里之间的奔波之苦,她便落了一份大心。江妈生性热情、又极是护犊,将沈家两姐妹当女儿一般看待,因而将沈云汀将给她看护,沈云慢心里是极放心的。
沈云汀这里有了着落,她便有心思腾出手来料理采办那八十一道中药的事,好在她父亲在世事时,时常会在沈公馆后院里晒药材,她那时候好奇,跟着父亲倒是学了不少,所以采买起来,却也多了几分得心应手。
她一方面要提防那个黄老爷,但是她在明,人在暗,她一个女儿家,要与他明刀明枪干一场,吃亏的那自然只能是她了。
于是便发动了十来个自认要好之人,一人给了十五味药名,请他们去采买,一则是叫那个黄老爷难以追察,即便他手下多,请了人去查,果真一一查到了这些人所买的药,但是这其中却有将近两百味药,里头也不泛大补的人参、灵芝之类,亦有眼镜蛇、蜈蚣等毒物,真要研究出她沈家的这八一道药方来,那是万万不能的了。
如此实则虚之,虚则之实之,等她这里将八一道药方集齐了,满怀了一腔热血,就要动手制曲了,这才想起她奶奶临终前可是连将制曲的法子都没有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