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璇看到江彦丞的回复，真的气笑了，也不管路易斯在场，利用等红灯的不到一分钟时间飞速打字：“是啊，我要是没有聪明才智，能随便花五百万买个老公来添堵？感谢江总这么抬举我，您也别着急上火了，继续回医院陪您的好妹妹、好员工，爱陪多久陪多久，最好陪到天荒地老永不分离。我也要陪我们家老板出差去了，这年头，谁还没个又体贴又温柔还能陪夜的好老板啊？您说您臭显摆什么呀？拜拜了您嘞！”
回复完，非常爽，谭璇把车开得那叫一个稳，手半点都没抖，挥别渣男迎接新生活，她怎么那么感谢江彦丞八辈祖宗呢！
路易斯的确是个好老板，英伦老男人看人的目光都带着绅士风度，笑问道：“璇，你谈恋爱了？”
谭璇反应慢半拍，笑了：“有个不靠谱的男朋友，刚甩了。应该不算在谈恋爱了吧？”
路易斯笑：“我的女儿和你一样的年纪，人在国内，每次跟我视频的时候，身边的男朋友都不是同一个。我和她妈妈虽然离婚多年，但我们都赞成她继续享受她的人生，她结婚或者离婚，单身或者有伴侣都是她的自由，我们从不干涉太多。但是锦城这边好像还差了一点，你们的压力会大得多。”
作为在锦城生活了很多年的外国人，渐渐融入锦城的圈子，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多。
谭璇笑了笑：“时代在进步，观念也在进步，希望有一天全世界的男人女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吧，我们有句老话叫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好继续纠缠的。多分几次手，反而更能看清自己。”
“所以，恭喜你迎来新生活，璇。”路易斯笑道，“那我们去老师傅的艺术馆为你庆祝。”
“谢谢。”谭璇平稳地开车，扫了眼手机，手机再没响起来过，算江渣男识时务，两情相悦就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搞什么形式主义来恶心人了。
随便拉个人就扯证这种事，谭璇保证这是她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和脑残事件，怎么办啊，怎么跟家里说？她在路易斯面前表达她自己的观点，希望女人独立自主，可是摆不脱的是，她有一个传统的家庭，离婚率为零。
不想烦心事，谭璇把话题给岔开了：“路易斯，暗房老先生姓章，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的胶片艺术馆开了蛮多年的，现在儿女在替他打理，是对外开放的。但是，这次我们去的不是他的艺术馆，而是他的老宅，那边有他的老工作室，有很多和胶片摄影有关系的东西，你看了应该会很惊叹的。”
路易斯听她说完，眼神都亮了，这是对胶片摄影时代的追忆，他好奇地问：“璇，你跟那位老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他的老宅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吧？”
谭璇笑：“章先生是我爷爷的好朋友，我爷爷经常会找他喝茶聊天，一起谈谈摄影之类的。我九岁得到第一台胶片相机，胡乱拍了很多照片，一直是章先生帮我冲洗出来。十岁的时候，我就跟随章先生学习暗房技术，自己去冲洗照片了。”
路易斯赞叹道：“所以，用你们的话说，你跟章先生是忘年交，有这么好的师傅教你，所以才有今天这么好的摄影师——璇。”
谭璇在路易斯的恭维里回望了过去的时光，十五六年了，时光真漫长，转眼爷爷八十多了，章先生也七十多了……
车开到一个逼仄的旧胡同口，谭璇找了个地方停车，携着路易斯往胡同里走：“这地儿也快拆迁了，章先生夫妇不肯搬，还是觉得胡同里住着舒服，习惯了。路易斯，你那胶卷够拍吗？”
谭璇笑了，路易斯见到老锦城的原汁原味的老胡同，跟所有得了摄影病的人一样，举着相机，开始各种拍拍拍。
等进了门，看到老先生夫妇，路易斯像个小学生似的非常恭敬地跟大师握手、自我介绍，谭璇在一旁笑看着，对章夫人道：“章奶奶，午饭又做了我爱吃的菜？不知道路易斯喜欢不喜欢呀，哈哈。”
章夫人笑拉着她的手，看了跟路易斯聊得很火热、互相寒暄的老头子一眼，低声道：“小七丫头，你说你要带人来，我还以为你带男朋友来，章奶奶还高兴着呢……”
谭璇寻思着家里也没人跟章先生这边透露她已婚的事情，反正要离婚了，也不好再闹大了，能瞒一个是一个，她笑道：“哎呀，章奶奶，这是我老板，崇拜章爷爷崇拜得不得了，几次三番让我给他指个路，拖了好久，我这不一直问章爷爷有没有空吗？给二老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看你章爷爷，跟人家聊得多好啊。他巴不得有人来陪他聊。”章夫人回头对二人道：“别站着聊天了，里面请吧？”
边吃边聊，吃到一半，路易斯这个胶片摄影的发烧友憋不住了，跟暗房老师傅一拍即合，起身就要去参观工作间。
二十五岁的年轻摄影师，五十岁的中年摄影师，七十岁的暗房师傅，没有年龄差别，因为同一个爱好，并不觉得沟通有障碍，反而十分愉快。
在欣赏一些珍贵的由章先生冲洗的老照片时，路易斯连连赞同，章先生忽然拿出了一个盒子来递给谭璇：“小七，你还记得这个吗？”
谭璇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她学习暗房冲洗初期，失败或者成功的作品。她从一堆照片里拣出来了一张，盯着看了看，章夫人走过来，问道：“这孩子找到了吗？后来？”
谭璇回神，笑了：“没有，像消失了一样，照片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黑白照片上，一个高瘦的少年，穿一身不怎么合身的旧衣服，头发蓬乱，眼睛藏在刘海下面，显得孤独而阴郁，他似乎在看着她的镜头，又似乎没有。
翻到背面，写着一行并不那么成熟的字体：“1999，Cheng。”
手机忽然又响了一下，打乱了谭璇的思绪，她拿出来一看，江渣男简直了：“我错了，江太太，见面聊，不回家就朱朱家小区见。跪榴莲跪键盘跪什么都行，别气坏了自己。”
不发语音不视频，根本听不出语气，文字怎么理解都行，确实容易产生误会，但是谭璇根本不打算再跟他纠缠下去，她没置之不理，而是像江彦丞所要求的、非常成熟负责地回复道：“没空陪您见面聊，爱跪什么跪什么，爱等不等，祝您妹妹早日出院，我们早点结束，别闹得大家不好看。别再发消息，不回复别说我不礼貌。谢谢您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