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睡在冰凉的水泥路面上,身上一条真丝的印花大摆裙。夜风吹过来,我身上一阵激灵,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一边是茂密的树丛,另一边是深渊,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山路是盘旋的,月光下,我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渐渐远去……
我的鞋子呢?我记得我穿了那双裸色的高跟鞋,就是专门为了配这条杜嘉班纳的裙子,我却赤着脚,光脚踩在路面上,一阵透心的寒意袭遍了我全身。
双臂抱在胸前,我浑身哆嗦着,沿着山路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天上是漫天繁星,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夜色了,但此刻我却无暇欣赏。
月色清冷地照在山路上,似乎是我最后的一丝安慰,借着它,我能看清前路,它仿佛一盏明灯,指引着我走出深寒。
渐渐地,除了月色,我终于看到了另外的光亮,那是马路上的一排路灯,整齐划一,像是列队的军人一般,似乎在迎接我。
马路上偶尔会有汽车开过去,汽车的远光车朝我射过来,我用手挡了一下,汽车呼啦一下就从我身边开过去了。
有开车电瓶车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晚上的风有些大,他们将自己裹在衣服里,只露出两个眼睛,眼神麻木地注视着前方。
虽然从山上下来了,但周围的一切,我却依旧陌生。站在路边,我左右看着,想等待一辆出租车,可是站了很久,一辆也没有等到。
我感觉光线闪烁了几下,抬头,发现我头顶的路灯在闪动着,可能是里面的灯泡有些问题了。我朝远处看了一下,不远处是一个大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很安静地跳动着。
去那里应该好打车一点儿吧,我想了想,于是开始往那边走去。那十字路口看起来离我并不是很远,我却着实走了很长的时间。
正在这时,我汽车的喇叭声在我耳边响起,我一回头就看见一辆越野车停在我的身边。开车的男子从汽车里探出头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带着墨镜。
这让我有些奇怪,现在明明的晚上,根本没有刺眼的阳光,他带着这么一副墨镜,到时候是什么意思。
他冲我喂了一声,似乎是想问路。他的举动让我有些反感,我不想理他,继续朝前走着。他却慢悠悠地开车着,跟在我身边。
“美女,长顺路怎么走啊?”他问我,语气有些轻佻。
被这个陌生人跟在身边,我飞快地朝前走着,想要摆脱他,而他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我的不安,依旧是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我不知道!你用手机导航吧……”说完这句话后,我干脆把头看向另一边,想用这种方式表明我的态度,好让他知难而退。
“这里GPS型号不好。”
“那我也没办法!”我的态度很不友好。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的排斥,还是开车跟在我旁边:“美女,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路上了,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出来散步的,你是迷路了吧……”
我越走越快,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这条看似不太长的路,我走了很久,当我终于站在那闪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我却失望了。
四周非常静谧,偶尔有汽车穿梭过来,但却看不到一辆出租车。临街一间商铺,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啤酒广告,那个靠综艺节目走红的男明星,正举着一瓶“科罗拉”摆着一个酷酷的姿势。
赤脚站在路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车里的男子似乎非常好心,他的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他走到我面前,拉了一下我的手臂。
当他的手刚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我颤了一下,整个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我警觉地问他。
察觉到我的防备,他嘴角微微一扬,墨镜之外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是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
他收回了手,又看了一眼四周:“你别害怕,这里很偏僻,你是打不到出租车的,要不……我开车送你?”
听见他一语就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我心里微微一颤,赶紧摆手,拒绝了他的请求。毕竟,他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清楚,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夜里,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这绝对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站在路口,我选定了一个方向,毅然朝那边走过去,这一次越野车没有再跟上来,我稍微有些安心,走的一段时间,再回头的时候,越野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赤脚走了好久,这条路很长,一路上还是有车辆穿梭,却始终还是看不到一台出租车,一路上的电压不是很稳定,很多路灯都在闪烁着,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更要命的是,我一路走,总感觉身后有个人影在静静地跟着我……
每次我一转身,那人影就晃动一下就消失了,而我转身回来的时候,我总感觉眼角的余光处,那人影会再次出现。
而且随着我速度的加快,那人影游走的快慢也在变化着,我甚至能听到皮鞋敲打在水泥地面的声音,那人应该离我很近了。
我开始往前跑,光着脚我却跑得很快,后面的脚步声更快,我的眼里满是泪水,却不敢大声叫出来,突然,我脚心一阵巨疼,我整个身体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
脚心被尖利的石头划破了,那是一道很长的伤口,鲜血从皮肉之间流出来,很快便在地面浸染开来。
比起这专心的疼痛,更让我难受的是,身后的皮鞋声更近了,余光中,身后一直跟着我的那个人就在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后背,它接触到我的肩膀时,我感觉冰凉无比。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我飞快地朝前跑去。
脚心的疼痛还在继续,但身后那个人已经追上来了,我继续朝前跑,并大声呼救着,路灯继续跳动着,我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绝望。
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广告牌,举着“科罗拉”的男人依旧对我笑着,姿势还是一样的炫酷,但在我看来,这就是巨大的恐怖。
因为我发现,我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十字路口,但是清楚地记得,我没有回头,一直是在朝前走,为什么会又折返回来了?
正当我惊恐不已的时候,一阵“呼啦”声响起,越野车驶过来,那个在黑夜中带着墨镜的男人再此从车窗里抬出头来看向我。
他冲我一扬头:“上车吧,我带你离开!”
路灯又闪动了几下,在原地顿了一顿之后,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飞快地爬了上去……
汽车开得很平稳,墨镜男通过后视镜瞟了我一眼,我缩在后排座椅上,整个人蜷成一团,脚心还在流血,比刚才还疼得厉害,我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他递给我一包纸巾,我说了声谢谢,接过来轻轻擦拭着伤口。
“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终于忍不住问起我来,纸巾用了一大半,我脚心的血终于止住了。
一路上,他都在认真的开车,也没有像我之前担心的一样,对我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我抬眼看向他的背影:“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就睡在冰冷的山上,靠着月光,我沿着山路一直往山下走,就走到了那条马路上。”
汽车一直朝前开着,终于人流开始多了起来,我也渐渐看到了熟悉的地方,心里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渐渐放下来,看来他应该不是坏人。
“你家在哪儿?”他突然问我。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丽都花园。”
“怎么走你知道吗?我送你回去……”他说。
我朝前左右看了一下,赶紧说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回去了,你不是要去长顺路吗?就在这里放下我好了……”
他却转过头来,冲我一笑:“没关系,我不急,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回去啊,再说打车,你身上有一分钱吗?”
他的话,确实一下子说中了我的难处,虽然脚心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那道长长的伤疤还在,轻轻碰触一下,还是疼痛难忍。
而且这里离我家确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真要是赤着脚一步步走回去,估计走到天亮也到不了家。
“你放心吧,要是我真要对你怎么样,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了,刚才那里人都没有我不下手,现在更不会了,你放心吧。”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语气很轻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紧解释后,也不再拒绝,再一次靠在汽车真皮座椅上,我看向外面的熟悉的车水马龙,说了声:“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他点头不再说话,我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身心放松了许多,回去的第一件事,我就要冲一个热水澡,至于为什么会在夜晚出现在那个半山腰,睡一觉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捋一捋,不把这个问题想通,依我的性格,我绝对不会安心。
就在这时,我的眼神突然被街边停着的一辆香槟色的凯迪拉克吸引了,那熟悉的车牌号码,我铭记于心。
“快停车!”我冲着墨镜男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