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开始了解面前的女子,容许竟能猜出佟未接着想说的话,正想岔开话题,却又一次领教了妻子仿佛与生俱来的骄傲。
“总之我的要求就这些,如果你不说,那将来有了矛盾也请不要怪我无情。或者……我可以去向你的母亲坦诚一切。”佟未严肃地看着容许,她心中很明白,即便默认了彼此的夫妻关系,但在心里,容许尚不是值得自己去依靠之人。从此在这偌大的杭城,不论有什么事,除了采薇外,能靠的仅有自己了。
容许在妻子的眼里读到了几分委屈,许是素来不喜欢将感情外露,又许是生出了怜惜,他并没有表现出常人在此情况下会有的恼怒,只是缓缓起身离开了床榻朝外走。
“我是否可以当你默认了?”佟未在丈夫即将离开房间时追问了一句。
双手扶在门上,容许静静地答:“你精神不太好,我们明天再谈。”说着将房门带上,当双门在面前合起“吱嘎”声戛然而止时,容许对着糊了白纸的雕花木门苦笑一声。
“若是依你,娘一定会让我纳妾……”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这一声心中的暗叹,容许第一次对于未来有了几分期待,但更多的,仿佛是一种叫做迷茫的情愫。
转身,见采薇捧着水盆上楼。小丫头正值妙龄,生得唇红齿白并一双眼睛清澈晶莹,合体的桃红短衫配着青绿色长裙,杨柳腰上垂下一只香囊随着步伐摇晃,形容体态甚是活泼。分明是个北方姑娘,却比江南小女子更多几分俏丽。
“二爷这就要走了?您和少奶奶说完话了?”采薇笑盈盈问,竟已将称呼完全改过了来。
容许知道岳丈岳母不会随便派个糊涂丫头跟随女儿出嫁,这采薇即便不是灵慧聪颖的女子,也绝对机敏伶俐能够看懂眼色听懂话音,有她在妻子身边往后自己还能多放一分心。
“我们说完了,她有些累,你好好照顾她。”容许的脸上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采薇点头应下,侧身到一边将路让出给姑爷,却见姑爷才走到自己面前,又停了下来。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采薇问。
容许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才道:“明日下午我们离开这里进城,让你家小姐今晚好好歇一歇,进府后会有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她是歇不了的。我让店家在厨房炖了燕窝,一会儿你去取来,让她喝下去。倘若又吐出来,你再来找我。”
采薇应道:“顶好是少奶奶能吃下去,这一路过来她瘦了好几圈,您别看她方才还拿奴婢开玩笑,此刻若咱们偷偷瞧一眼,一定是歪在床上犯迷糊了,她就是人前好强的主。”
容许极淡地笑了笑算作回应,另提了话来讲,“你们主仆情深,彼此很亲厚,但往后在府里,你在人前不要随意表现出来。我们家规矩比较多,慢慢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心里冒出一股子寒意,采薇诺诺地看着姑爷,只听他继续道:“进府后,有什么事情尽量招呼丫头老妈妈去做,你最好一直跟在少奶奶身边,不要随便一个人在府里走动。”
“奴婢记下了。”采薇大概能明白一些姑爷话里的意思,只是不透彻。可却隐隐有些不安,细细一想,便不禁在心里发颤,可见,容家大宅不是个容易过日子的地方。
容许无声点了点头,随即旋身离去踩着阶梯缓缓下楼,心中反不禁自问:离家将近一年,一切,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这一日直到深夜,采薇都没有再来打扰姑爷。料想妻子应是能进食了,子夜时分,容许卧房里才熄灭了烛火。
然而,容许期待的变化并没有实现,就像他无法了解新婚妻子的所想所思,二十多年来,他也一直无法理解母亲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无一例外,这一次母亲的行为,又让他大失所望。
翌日傍晚,杭城城门内一列华丽的车马方进城就停了下来,凑热闹的百姓聚拢来看,才发现是容府总管吴林带人将他们家侯爷和少夫人一行给拦了下来。
吴林的出现并非前来迎接这对新婚夫妇,而是带着老夫人的命令,来给新奶奶一个下马威。原来冯梓君忽而决定要儿子先回府,等过了今晚,明日一早派家人送媳妇去祠堂祭过祖,继而再把穿戴齐整的佟未迎入家中,说是这样才算一个完整的婚礼,对容家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
“昨儿都没提这件事情,怎么忽然又说是早就决定的呢?”采薇将外头的话传给车内的小姐听,忍不住低声嘀咕着:“夫人一点没说错,容老太太这个婆婆真是难缠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