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以一种心平气和的方式结束了
四喜收到了来自北京的录取通知书,我们老冯捧着录取通知书老泪纵横,这辈子教出来的第一个重本的学生——临到高三转班走了。
Z大降低了一百分录取了我,为此我爸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喜悦之情,不是我奶死乞白赖拦着,就当街和我妈扯个草裙子跳夏威夷舞了,团子考上了Z大中文系,欧阳过了二本线,上了Z大附属的三本院校。
跟四喜分开,我心里挺难过,打我们认识第一天我俩就连体婴似的,这一分开就蹦跶到祖国心脏了,开车足足六个钟头,太特么闹心了,但又挺高兴,没和团子和欧阳分开。
我们东北孩子上大学,都流行办个升学宴,四喜他们家是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大办啊,我爸我妈避免了没脸出门这种情况,这个暑假空前的心平气和,还带着我去了,我们班同学穷嫉妒,一个人没去,我帮着忙活半天,最后饿狠了,随便找了一桌吃点剩饭,丫们够可以的,一只盐酥鸡就剩点零碎了,我夹那鸡翅膀,一个人筷子就上来跟我抢,我还寻思是四喜家哪个长辈这么充满童趣呢!好家伙!抬头一看,居然是兑!
“你丫怎么来了!”我惊呼。
“你能来我不能来啊?”兑媚眼如丝,他今天算克制,穿了一件女式风衣而已。
“不是,你不说SS的传输道不是随便开的吗?你为了个升学宴,是从培训总部坐火车来的?”我压低声音说,SS的总部地理坐标在北京,我们平日去,都是用特殊的灵力传输去,不过就为了四喜一个升学宴不可能给开啊!
“还不是为了过几天你家陈九夏的研讨会,SS的研究部在Z大”他娇嗔的翘起兰花指:“SS中层以上相关人员全到本市了,来都来了,我再怎么说,我也是四喜的老师兼直属上司,就过来给他个面子”
……吃人家的还尼玛是给人家面子,我也醉醉醉。
我一抬头,果然看着很多眼生的人埋头大吃大喝,也不知道是我不认识的亲戚,还是SS的人。
九夏从那次海难中回来了
我第二天从病床上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周提宸抱着他,站在我床边。
九夏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抱着他的尾巴心满意足的啃着。看到我醒了,就兴高采烈的伸出手,要我抱
他现在不是之情肥皙可爱的婴儿幻象,而是他本来的状态,一个红色的小怪物。
我把脸贴在他脸上,他挣脱开来,在我怀里手脚并用的把我的手努力抬起来,我摸摸他的头顶,他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怎么找到他的?”我问。
周提宸眼睛里全是血丝:“SS派出了大量人手打捞,喏,完璧归赵”
我张了张口,半天没有说话。
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大恩不言谢,谢谢两个字太轻,轻的我说不出口。
“我……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没有二话”我低着头说:“我一辈子记着这个,我欠您的”
“哼,你啊”他带上警帽:“SS从不食言,国家也不会对不起你”说罢准备走出门。
“您?您上哪儿去?”我急道。
“上哪去?吃了早饭上班去呗”他走到门口,突然又顿住了,回头看我:“陈翎春,你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你今天这句话,我记住了”
他已经不算年轻的脸沐浴在晨光中,制服衬托的他特别的庄严,我也庄严的点点头,我记住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将为这个承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即使时光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郑重其事的,以我全部的生命和未来,做出这个承诺。
因为他们,把我的孩子救回来了,我的陈九夏。
我之前以为我对陈九夏没什么感情,至少低于一般的母子,因为第一他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第二我们俩“认识”也没多长时间。
可是当我弄丢了他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对我有多重要,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可以为他们而死,而陈九夏,毫不夸张的说,在那一刻就是我活着的意义,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加在一起,抵不上失去他的那一刻我的伤心,那真是伤心,如果形容的话,只能用,像世界上所有母亲丢失了他们的孩子那样伤心来形容
陈九夏过了一阵,不知怎么回事又恢复了他那副白胖讨喜的婴儿脸,我也松了口气,过了一阵我爸妈来了,自从我当了阴阳先生,妈的医院都快成我的家了。
我妈也没客气,直接上来就抱陈九夏:“九九九九,怎么了?哪疼啊”,我爸也没扫我哪怕一眼,把奶瓶带来了在旁边哄:“要不要吃口奶啊你看看”
“他不爱吃奶”我插嘴:“他爱吃肉”
“没你的事”我爸妈异口同声。
得得得,我不打扰人家天伦之乐了。
我去了团子的病房,欧阳已经在那了,团子看见我,就把头别过去。
我在她床边坐下来,有点尴尬:“团子,吃东西了吗?”
“叫什么团子?”她冷冷的说:“叫我蔡琳娜啊”
“别介别介,那多生分啊”
“应该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不是……我不是你老大吗?”
“我没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老大!”她咬着牙道。
我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感觉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气氛尴尬了不知多久,我小声说:“你先好好休息吧”然后走出门。
我在走廊里横冲直撞越走越快,最后走到外面,夏日燥热的风忽的拍在我脸上,我想大吼一声!冲这混账世界,可是张张嘴,我发现我没力气喊任何话。
以前四喜跟我说过一句特别文艺的话,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掉给人看。
现在不就是么,现在不就是么?
我所遇见过最美好最单纯的女孩子,就因为我,这辈子就这么,生生毁了,然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抱着膝盖不知呆了多久,直到有个人走到我身边,恍惚间我以为是大晨,却发现是欧阳。
“抽吗?”他拿着一包烟,问我。
“恩”
他递给我一只烟,然后侧过身帮我点燃。
我们俩站在灼热的空气都在扭曲的夏天,沉默的抽完那包烟,他不会说话,我也懒得说什么。
这就是兄弟,哪怕什么都做不了,可他陪我站着。
“回去,吧,她,只是气话”欧阳说:“这,世界上,人很多,可她的世界,只愿意,有你”。他侧过头对我说:“如果,你,不进去,她的,世界,就空了,就黑了”
后来团子还是原谅了我。
我甚至没做什么,她哭着骂说:“陈翎春你混蛋”,她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和眼泪都抹在我的衣服上。
其实我知道无论哭多久,她都会心软的。
但正因为她心软,我更觉得我是个人渣。
后来她哭够了,就讲她在杜松子的遭遇。
他们在杜松子的遭遇,欧阳以前结结巴巴给我讲过,我嫌他磨叽,不爱听。
团子说她是和雾津青行一起遭遇杜松子的人,她来到杜松子的监狱后,突然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直到她遇到欧阳。
她突然丧失了记忆,以为自己是杜松子的工作人员,而且心里莫名的涌上对欧阳无限的眷恋和爱慕。
“突然觉得特别喜欢他,依赖他,没他不行”团子这么揉揉太阳穴:“想起那段,我简直想上吊”
“欧阳这么喜欢你,你喜欢他一下又不会死”
“可是喜欢的人很多呀,我要是挨个都喜欢的话会死的”
“……”
“欧阳和青行都被杜松子拉去做什么实验了,青行是被囚禁起来强行索取能量,欧阳是因为他们说欧阳的体质很特殊,叫圣骑士之体,可以容纳灵体降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通灵”
“通灵体质的人不少吧,我估计就是”
“我们这个世界叫做物质界,而其他的世界,灵界,神界,阴阳界,六合界,宇宙界,有个统一的名称,叫做虚无界,是属于【灵】的世界,我们这个世界和其他四界的磁场是严重排斥的,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物,相比较其他世界而言十分弱小,全靠结界来保护,因此越是强大的灵体降临,越会付出大的代价,如果是普通的灵的话,一般通灵体质就可以了,但如果是上位的【神】或是【魔】这样的位阶降临,除了有特殊体质的【圣骑士】,都会导致身体的全线崩溃”她凝眉细思:“我只是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猜测,我觉得他们在人间收集能量,隐约是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很可能是复活某个强大的【灵】,因此,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承载的容器,欧阳并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他们最终选择的目标,是能够经过严苛的实验活下来的人”
“什么实验”
“应该是身体极限实验,我只知道有电击,失血,窒息,还有痛感”
“妈蛋这是酷刑啊!”
“比酷刑可怕多了”她淡淡的说:“实验挑战的是意志的强大和身体的极限,因此必须保证自愿,因为到最后,是要全凭意志力和死亡对抗的”
“自愿?欧阳那货为什么自愿啊!”
“我怎么知道”她耸耸肩:“要活着咯”
“然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时看见你躺在那里,我以为你死了”她说着话眼泪就含在眼眶里:“什么事都模模糊糊都想起来了,我很怕你真的死了,就想带你出去,结果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走,我的召唤术很一般,但可能当时情绪太激动了,而且当时杜松子死了太多人了,鲜血是非常好的介质,我就召唤出了一种虫型嗜血的兽,准确来说应该是兽群,但是最后灵力消耗太过,我身体扛不住了,就被杜松子剩余的人带走了,然后就被带往那个湖里,那应该是杜松子最后的根据地,后来在青行的帮助下,我逃走了”
“……后来呢”
“后来”她脸色突然苍白起来:“我不想说”
“好好好,够了,够了”我连忙说,让一个女孩回忆她被侵犯的前因后果,太过残忍了。
至于雾津青行去哪了,也成了一个谜。
我和欧阳都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团子,生怕她被伤到一星半点,她真的很坚强,那个人渣的侵犯,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心里阴影,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她甚至正常参加了高考,也考出来一个正常的成绩。
至于我,周提宸本来是不允许给我开外挂的,是Z大的医学院院长,也就是陈九夏的主要研究负责人,那位陈教授力撑我上Z大。
说实话我现在在SS的地位蛮尴尬的,说我是在职人员吧,我什么力量都没有了,啥也干不了,说我已经被开除了吧,陈九夏的研究项目还需要我配合,因此也没走开除程序……
所以,我考上了Z大的营养科学系……
四喜的升学宴,团子和欧阳也没去,欧阳在我家带陈九夏——我奶都出门参加升学宴了,这小子没人带,只能托付给欧阳了,团子在家歇着,还挺奇怪的,团子这么一个软妹砸居然对我家陈九夏没什么特殊感觉,哼,不识货!我们九夏不比她热烈喜爱的那大扁脸猫端午可爱多了吗?
“兑老师,您来了”四喜过来敬酒,果然恭敬,放着一桌长辈先叫的兑。
“嗯,以后到了……大学,得努力啊”兑翘着兰花指抿了一口。
四喜赶紧点头哈腰。
“你丫照照镜子,一脸孙子相”我低声说。
“就你能”四喜嘴型也不动的对我说:“开学了我就得在人家手里训练了,装13有鸡毛用”
我擦擦嘴,走了。
不是我清高,而是……
连鸡翅膀都吃完了我还呆在这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