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年的五月,藏北阳光很烈风很干。
苏诚一周前给我来电话,说老宅逢上拆迁。让我再回来看看。
接到他的电话我多少有些诧异,因为数年来我在藏北高原独自生活,除逢年过节、熟人婚嫁一类事情之外他是极少跟我通电话的,即便是谈话什么的也基本是一言概之,可这次他竟执意让我回去。我本是极不情愿。藏北多年的生活,我即将完成自己的第二本散文诗集,说实话,我极爱这里的云弄天高,风清月朗,这里给了我这个浪子极大地满足。于是我便推说要事缠身,家中之事只他一人处理便罢了。没想到他只狠狠的回了句“家事。不回来你就当没我这个弟弟罢!”说罢电话断了线。
我沉寂下来,皱眉点了支卷烟,这些都是我事先卷好的,有一铁盒之多,横七杂八的躺在微微发了锈的铁盒中,因为总是闲暇,卷烟便成了我的一大乐趣,洁白的稿纸总能让我卷的相当精致,泛着昏黄光晕的老旧灯泡,在隐约的烟气中我开始认真回忆起苏诚。米色皮肤、相当干净利索,可我终忆不起他的眉目口鼻,皱眉咬着下唇,还是很难多想起分毫。
是,我承认的确该回故乡看看了。
人总是很奇怪,有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会迅速占领你的整个大脑,尽情的支配你,一股躁动开始灼烧起来,于是在经历了两个不眠之夜后,我坐上了离开藏北的火车。
我的行李只是一个桶包,并不大,只有几件换洗衣裳,一些书卷杂物。对了,还有一个泛锈铁盒,里边颠簸着横七竖八的卷烟。
我的返乡之旅换了三列火车,大巴小巴又熬过了数小时。除了每个深夜到凌晨的时候有些熬不住,其他时候我总是睁眼看着窗外不同的山色农田,这一路激动中搅拌着紧张,像从天降的河流急速冲下。细细算来总共用了3天的时间我才站在了苏诚面前。
第一眼看到苏诚,说实话我的第一感觉是晕,可能几天只吃桶面日夜只是坐在车上,连站起来的时候都很少,更别提走动了,猛的一下大巴车,只感觉头重脚轻,眼前一暗,浑身的气血一股脑涌上头去,又分成数股的在脑袋周围乱窜。苏诚服了我一把,我低头干呕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才缓缓抬头仔细看他,头发比我印象中的长些,皮肤好像也要更白,我愣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苏诚也是生硬硬的叫了声“哥”,“哎,头有点晕”
没想到我们哥俩阔别多年的见面竟然这么尴尬,不对,或许也在意料之中吧。
苏诚扶着我让我赶紧上车歇歇,我一听车这个字,立马弓腰又一阵干呕,抬头的时候看到一双女人的脚丫,合身牛仔裤,站在苏诚旁边,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后面有个姑娘。
我有些不好意思,问他“这是?”他说‘朋友,过来见见你。’我感觉莫名其妙,转头问她“咱俩认识?”她笑嘻嘻的不肯说话,五月的天晚霞映下,她脸颊红彤彤的一片,像极了刚收获的油桃。
我也不好意思再问,扭过头去不看她。‘我没事了,咱回吧’“等等,我把车开过来”“车?!算了吧,算了吧!不远就开11路(11像人两条腿,开11路就是走着)”
由于我对车行的恐惧,于是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和那女孩在前边慢慢走着,苏诚开着他的小车缓缓在后面跟着,她只是隔一段时间傻笑,或许有什么乐事还没消化完。三人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