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陆陆续续爆出死人的消息,这一点倒是还在白楼的计划之内。
不过脑海里预计有损失是一回事,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又是一回事,当白楼告别了亘纪麟,正想去城门蹲守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时,就听到巷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而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拿着个砍刀从里面冲出来,面目狰狞疯狂,口中念念有词,四周的人看清了他手里皆惊叫做鸟散,白楼紧盯着他四肢不太协调的动作思索了一会儿,也就慢了一拍。
于是那人就到了她跟前。
白楼比较在意他有些发跛的左脚,就侧身伸腿杠了一下,在一片尖叫声中,那看起来极其彪悍的人竟就这么被杠得直直摔倒下去,半分挣扎的动作没有。
再接着,跟在那男人身后又涌出一帮人,大叫着白楼脚下的男人杀人啦,挖心啦,是恶鬼啊。
白楼今天这一身依旧是雌雄莫变,不过站在一群大男人身边就显得有些瘦小,加之她面容清丽,像是那家的小公子,几个看上去比较有力量的汉子冲上来,将她挤到了一边。
“小公子啊,别看啦,这人当众杀人啊,你没事吧?”有人看到白楼离得他近,就关切问了一句,刚才看到白楼将人杠倒的人蛮多,都还以为白楼是会些功夫的,但是再看看她的身板,这会些就变了会一些些。
倒下的人没再起来,被挤到人群后方的白楼感到了严重的视力障碍,只能问旁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被问的正好是巷子里一路跟出来的,正是看到那血腥场面愤然加恐惧的时候,当即将事情都说了。
这人原来是个游街卖豆腐脑的,姓廖,排行第二,大家都叫他廖二,大哥早年便死了,家里有个老母亲,上个月就去世了,无妻无子,妥妥儿的单身汉,不过廖二单身也是有理由的,那就是他脾气向来极其暴躁,像是行走在人间的火炉一半,逮谁烧谁,街坊巷里都不喜和他交流,不过他卖的豆腐脑又是这里最好吃的,孩子都喜欢去买,说来也怪,廖二虽然不太善于和人交流,却极其讨孩子们的欢心,常常一堆孩子围在他身边闹着要吃的,他向来都是应允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接纳了他。
谁没有个脾气呢,是吧。
可就在半月前,这廖二住的破房子夜里传来一阵阵诡异的风铃声,一般来说风铃声都很轻脆的,随着风摇响,可那天夜里的风铃声恐怖得紧,明明别家连个风都没有,偏生他院子里那铃声像是被人拼命的扯拼命的挠一样,声音尖锐,听起来恐怖至极。
声音一直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将明才渐渐安静下来,隔壁邻居们早就被吓醒的吓醒,拿到的拿刀了,生怕是那男人家里来了什么凶恶的人,可又没听见吵闹声不敢乱动,大胆的一些的就爬上墙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只觉得里面鬼泣森森的,实在吓人,便没敢进去,一帮人围着在墙角瑟瑟发抖,没办法,各家各户里离的这么近,孩子们都被吓哭了了,当家的男人们自然得出来看看情况,于是就这么个推个的耗到了早晨,待到那声音结束了,才有人上前敲了敲门,叫了几声。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他们推门进去,四下看了眼,除了看到那摆放在门前的,还在摇晃着的风铃之外,其他倒是没什么新奇的,再然后这廖二就失踪了,再也不见他出来买豆腐,再也不见他一个人到处瞎逛。
“可今日廖二又突然从一个角落里突然蹿了出来,那地方明明是个死胡同的。”说话的是个和白楼年纪相仿的青年:“他看上去神情不甚清晰,活像是疯魔了一般,他债主当他是故意装疯卖傻想要赖钱,于是就上去拍了他一下,想要吓吓他,哪里想到廖二一手就捅了一刀,喝!那个狠啊,捅进去了好搅了两搅,刀子出来时还带着肉红的心脏!”
“就是就是!”旁边的人皆是附和着。
此时不知谁上去探了探廖二的鼻息,尖叫起来:“死啦!廖二竟然没气啦!”
“让一让!”白楼挤上前去,好在身子还是比较娇小的,稍微一偏头便进入了圈子里。
“唉,你这人……”
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说什么,白楼撩了衣摆,指尖按在他脖颈的动脉上,又掀了掀他的眼皮,翻起他耳背,眉头死死拧起:“你们确定他刚才还会说话会走路能杀人?”
围观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现白楼声音凌厉,也都点头应了,是啊,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见了的。
“可是,这人都已经死了五天了。”
一语惊堂,刚才一直在白楼耳边嘀嘀咕咕说消息的青年高呼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要不是她今早随意试了一把用噬丝蛊操纵死鸡在地上扑棱翅膀到处跑的技能,她也不会相信有这回事。
“这位公子你可别乱说啊,他刚才还在说话呢,就是意识有些不清醒罢了,怎么可能死了五天了呢!”
白楼并不想过多的解释,摸索到廖二衣领,双手一分,撕开了他的衣服。
真的只能是撕,这衣服也不知道是穿了多少天的了,又脏又臭,还湿黏黏的粘在皮肉上,白楼只是轻轻一扒就拉开了一层胸上的皮。
“呀!你在干什么——剥皮啦——”胆小的吓得两眼一番就晕了过去,好些不经吓的女人都直接吐倒。
白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身边已经石化的青年叫道:“你,有刀么?他的皮肤和衣服都黏在一块了,这哪里还是刚死的人,五天还是个少数,照这样的腐烂程度,七八天以上都不为过,加上最近天气湿冷,皮肉腐坏没那么速度,真要估算起来,十天半个月都是可以的。”
那青年被白楼叫住,猛然回了神,呆呆的站了会,竟然也不怕的凑过来,真的低头将廖二的尸体翻来翻去的看了一会儿,最后拿出随身的小刀一点点的将廖二身上黏着皮肤的衣服弄下来。
期间四周静得没有一点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血味。
有些人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廖二从那死胡同里蹿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身上肮脏还带着一股腥气么,现在想想,那可就是血了,而他衣服上的脏污……
有人凑近了一点,在看清廖二衣服上的污渍后,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唉呀妈呀,那哪是脏污啊,那就是一块块的血结成的块啊,莫不是真和这小公子说的那般,这廖二半月前就已经死了,二刚才他们看的听到的都是……老天啊,他们遇到了什么啊!
“动作轻点,别弄坏了皮肤,他皮肤上好像还沾着别的东西。”白楼看着那青年一刀下去砍瓜切肉死的,衣服脱落了肉也差不多了,不满的皱眉,她刚才是没注意到才不小心撕了肉的,可是她动作那么大,廖二却半点血不见流出来,显然身体里的血早就流干了凝结了,现在唯一能找到线索的就只有死者的皮肤变化程度了,要是再查不出来,她或许可以剖个腹什么的,好久没干这种事了,不知道有没有生疏,可是这边又没有手术刀,实在不好下手,拿菜刀剖腹实在是太幻灭了,她会有心理阴影的。
青年被她嫌弃的语气弄得很无奈:“他的衣服全黏在皮上了,根本弄不开啊,要不你来?”说着就把刀递给白楼,白楼看了看自己那身雪白的衣服,坚定的摇摇头。
其实照着这样的腐烂程度,验和不验也都没什么两样了,白楼只是想搞清楚是谁那么的残忍,将个死人操控到如此境地,而这又和从她院子里被盗走的器具有什么关系。
地方上死了人,官服很快便赶到了,白楼没什么身份,自然说不上话,再加上现在又乱得很,太子为了三皇子的兵马可谓是操碎了心,估计身体里的蛊虫又被人操控着发作了几次,脾气更为暴躁了,几乎没有一刻不是在发火的,白楼开始怀疑这太子不是吃了被下了蛊药而是吃了火药,前些日子叫人送了些调养的药物过去给他吊着命,白楼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很多了,最起码现在这些皇室的命都还在,不至于到了后期的时候只剩下其中一个孤军奋战,最后累死在龙椅上,多不值得!还需要他们来拯救乱世呢!
官服将尸体给收走了,白楼给官哥塞了几张银票,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已经是这个月上报的第三起事件。
已上报的第三起,也就是说还有很多是被人当成了灵异事件给掩藏起来的,生怕这种消息穿传出去之后败了自家的名声。
是了,正是因为这样,那些制造事件的人才会如此放大手笔而后高枕无忧,实在是掐准了百姓得了消息不敢张扬的心理特点!
好啊,真是好得很,看来这些人也是按捺不住要行动起来了。
“唉,小公子等等我!”白楼刚走几步,就听见那青年的呼唤声,没得反应就被拽住了,青年笑得还挺灿烂:“相见即使有缘,小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正好有许多事情要与你探讨探讨。”
笑容是很灿烂,不过……
白楼低头看着被他抓了满手血的袖子,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