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嫄和白丽聚精会神地听着老伯柳怀商述说自已的家世,几次想插话,但不知该不该说,最终还是用心地、默默地任柳怀商娓娓道来。
此时,柳怀商反而不提小宋思,却关心起秦嫄和白丽:“夜深了,你们睡觉去吧!”可她们迫切想知道柳宋思的“后来”如何了。白丽忍不住好奇之心,忙问:“小宋思后来怎样了?”老母周氏笑道:“我家小宋思呀,可应了‘抓周’的兆头,有出息呢!他呀……”柳怀商立即打断了老伴周氏的话茬:“老婆子,时间不早了,你让她们睡觉去,我们明天再说吧!”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习惯于早睡早起的柳老夫妇,感觉疲乏了。秦嫄和白丽不好勉强老伯,只得带着遗憾的心情,来到老母周氏为她们精心准备的房间。
房间十分简陋,却非常洁净;床上挂着蚊帐,垫着篾席,放着被褥,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足见周母虽已耄耋之年,却相当精致和讲究。山上的温度比山下低了好几度,老母生怕城里姑娘身子弱,容易着凉感冒,特地为她们加了被褥,可谓心细如丝。其淡淡幽香,就是老人从山上采摘的玉簪花,这是老人特地为夜宿客人准备的。老人每年要在山上摘取大量的玉簪花,晒干备用,生怕客人认为在老人家住宿不洁净或有什么异味,可谓用心良苦。
老母周氏有如褒忠山上的玉簪花,不苛求,不要回报,尽情绽放自己,把美丽和温馨留给人们。老人家在这大山之中,默默地孝敬公婆;与丈夫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有了小孩后,则相夫教子,以良好的品德感染着后代,以热情和大度迎来送往一个个客人。秦嫄和白丽已感同身受、亲身经历,留下了深刻难忘的美好印象。
山上是夜虫的天堂,虫鸣虫唧不绝如耳,大城市里的姑娘习惯了喧嚣,几曾经历过这种幽雅的自然环境?反倒让她们睡不着。加上柳怀商的家世介绍,让秦嫄意识到这里很可能是她认识的、心仪的柳宋思的家,俩老很可能是他的父母。
难道真如女娲娘娘所言?真是观音显灵?难道冥冥之中有神在主宰?如果是,柳宋思来到了这里,为何不见其人呢?
从他父母的对话中,也没有提到他回来过,是观音指错了方向,还是自己走错了道?
躺在床上的秦嫄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觉得什么都似是而非了。她想转过身来与白丽商量分析,但怎么叫她,回答的只是她匀称的嚊声。
雄鸡打鸣已是第三遍了,疲惫不堪而又毫无睡意的秦嫄,越想强迫自己入睡,思绪越是纷繁混乱。太多的疑惑、太多的无奈,让她茫然不知所措。如果这个柳宋思是南华书馆的柳宋思,那他就是这俩老的独苗了,而且就住在这大山深处。如果与他相爱,两家境况的反差就太大了,父母必定会反对,特别是我那嫌贫爱富、虚荣心极强的母亲。我该如何面对?
在对柳宋思产生朦胧好感时,秦嫄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社会关系。她爱的是柳宋思,爱他的英俊潇洒,爱他的侠义情怀,爱他具有一个中国人的良知和责任……虽然相见太突然,相识很短暂,但印象是那么的深入骨髓、难以忘怀。
想着,想着,秦嫄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她梦见了柳宋思,只见他——
柳宋思一个人在高耸的悬崖绝壁竭力地向上攀援,周围没有树木,没有蔓藤,只能沿着嶙峋的岩石艰难而上,很是吃力。他根本没有在南华施救时的轻功,纯属在逞匹夫之勇。
秦嫄看到了危险,大声呼叫柳宋思下来,不要上去。但他根本不听,一个劲地往上爬。她问他上去干什么?只听得他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捉妖!”捉妖?难道山上有妖怪吗?秦嫄更不放心了:“你斗不过它的,赶快下来吧!”
柳宋思哪里会听从秦嫄的阻止,已爬到了离山脚五十米的悬崖上。不一会,柳宋思消失不见了。秦嫄非常着急,使劲地叫唤着,可是没有人回答。
原来,在山腰中有一岩洞,柳宋思所要捉的妖,便藏在岩洞里。秦嫄身在山下,不知洞有多深?妖怪为何物?更不知道柳宋思在洞中所发生的一切,只能干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物件滚落山脚。秦嫄连忙上前看去。这当然是一个人,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秦嫄心系柳宋思安危,仔细辨认。虽然与柳宋思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的外貌特征和体态,已深入秦嫄脑海,知道眼前之人便是柳宋思无疑。
见此惨状,秦嫄扑倒在柳宋思的尸体上,放声痛哭起来。正在她凄婉哀怨地诉说着对柳宋思的相思之情时,忽然从天边飘来一朵祥云,在祥云上端坐着一位容貌端庄安详,体态丰腴雍雅,手中拿着一只规的女神,来到了秦嫄身边:“孩子,为何如此伤心?他是你什么人?”秦嫄听女神如此一问,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泪眼模糊地望了一下女神,然后悲切地摇了摇头。
女神的话引起了秦嫄的低头反思:是啊,我在为谁伤感呢?柳宋思是我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何如此让我牵肠挂肚?这些问题在她的脑子里不知打了多少转。
她凝视着眼前的女神:啊!这不是曾在梦中出现过的女娲娘娘吗?她不管柳宋思是否与她有关,连忙对女娲娘娘叩首道:“他是柳宋思,求娘娘施救啊!”
女娲娘娘当然知道秦嫄与柳宋思的关系,只是在玩笑秦嫄。女娲娘娘与秦嫄对视了一下,笑了笑,未置可否地抱起浑身血污的柳宋思,脚踏祥云,冉冉升起,朝西方而去。秦嫄连忙起身相追,高声哭喊:“娘娘,娘娘……”
白丽被秦嫄的一再折腾和哭喊声闹醒了,揉搓着惺忪的双眼问道:“嫄嫄,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秦嫄也被自己着急的哭喊声惊醒了:“白丽,我刚才看见了柳宋思和女娲娘娘。”她将梦中的情形告诉了白丽……
此时天已放亮,晨曦漏过斑驳的木窗,照在秦嫄和白丽的床榻上;林间的百鸟和柳老伯家的雄鸡和鸣欢唱,如一曲让人心旷神怡的乡村山野交响乐。
从噩梦中惊醒的秦嫄,枕头上依稀可见她的泪痕。大自然的和谐美,与秦嫄此时的复杂心情,形成巨大反差。秦嫄虽然神情恍惚,却没有了丝毫睡意。
秦嫄不知梦中所见是否真实,还是心系着柳宋思的安危;她要去向柳老伯印证,他的儿子是否是她所认识的柳宋思。只有揭开柳宋思的谜底,她的心理才会踏实。其实,她即便去问,也给不了她全部答案,因为柳宋思的父母也不可能知道儿子的前尘往事。
秦嫄和白丽起床后去找柳老伯,可是找遍了整个柳家老宅,没有柳老夫妇踪影。
柳家老宅为四间石块磊成的瓦房,“一”字形排开;每间房子不大,最大的堂屋不过二十平方米。堂屋上方有一座神龛,上书“天地君亲师位”,神龛内左侧下方摆放着女娲娘娘神像,右侧下方摆放着“柳氏历代先祖之神位”神牌。
堂屋左侧房间为老夫妇的卧室,其睡床只是一个床兜,呈暗灰之色,不知有多少年了;在床兜四角竖着竹竿,扯着一床黄中带黑的蚊帐;一张破旧的三抽屉书桌,一个两开门的老式柜子。
堂屋左侧就是秦嫄和白丽昨晚睡的房间,也就是俩老的儿子柳宋思的房间。房内唯一的现代摆设就是儿子买回的液晶电视机。
在柳宋思卧室右侧是一间厨房,只有灶台、炉子和一张破旧的餐桌,餐用碗筷就放在墙壁石洞里。所谓灶台,仅嵌了一口较大的铁锅,可能是用来煮猪食的;在炉子上,吊着一杆黑糊糊的炉钩;在炉钩上,吊着一口小炉锅,大概就是用来炒菜的。厨房内没有煤、没有液化气、更没有煮饭炒菜用的电器,很显然,俩老的饮食都是用柴火做成。现在已是九时了,厨房还没有生火,没有做饭,没有冒半点热气。
秦嫄和白丽走出房间,来到了地坪。昨天傍晚俩人没有用心观看柳家外景,现在看来显得有些古怪了:地坪中排列着二十八株紫薇。盛开的紫薇花虽然耀眼好看,可是并没有排除秦嫄和白丽对主人为何要将紫薇种得如此杂乱无章的奇怪心理;但在行家看来,便知这是按照二十八宿排列栽种的。
在地坪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栽种着五棵银杏,其直径需三个成年人才能合围,高可参天,不知此树有几千年轮。地坪周围隐约可见有草泥筑成的残痕断垣,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可能是柳家曾经的房屋轮廓。
秦嫄和白丽来到老宅后园,心想也许俩老正在锄土种菜。可是园中同样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茂盛的蔬菜在欢迎客人的到来。可惜她们没有心情欣赏老人丰硕的劳动成果。
这到底是怎样回事?他们去哪了?就这样别下我们不管了吗?与他们昨晚的热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在这半山腰中,方圆十数里就只有柳氏一户人家,在秦嫄和白丽心中,不免担心起两位老人的安危:是否被山中什么凶猛的野兽叼走了?是否被柳宋思所说的妖怪捉走了?抑或不小心被摔倒在什么地方?秦嫄道:“丽丽,莫非俩老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去附近找找他们吧!”
白丽却是另一种想法:“莫非柳伯他们得知柳宋思回来了,去找儿子了?”秦嫄虽然见柳宋思的心情非常迫切,但她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少:“这是不可能的。否则,俩老应该告诉我们。即使不知道我们与他是什么关系,至少与他儿子年龄相当,容易相处,当邀我们一同去找他们的儿子。丽丽,我们还是在附近仔细找找吧!”
这时,白丽突然想起柳怀商说过,每天要坚持在山上采集六个小时的中草药,莫非伯父伯母上山采药去了?但这一想法很快被自己否认了:如此热情的人家,不会丢下客人不管的。
对在大城市长大的秦嫄而言,在深山老林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白丽虽然生长在农村,深入大山寻人却是头一回,何况在这荆棘纵横的次原始森林中?
在秦嫄心中,已认为柳氏俩老就是她所思念的柳宋思的父母,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婆,她必须寻找到两位老人。如果他的父母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了什么意外,将来柳宋思问起,将如何回答呢?退一步说,即便不是他的父母,也有责任弄清楚两位老人的下落,不可能让他们凭空消失。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哪怕受苦受累,哪怕在这让她们胆颤心惊的深山之中。
两位老人为何会神秘失踪呢?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秦嫄和白丽能找到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