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童心下一沉,连忙给长老使了眼色,手中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长老听罢,脸色也是大变,立即将两眼眯成一条细缝,死死盯住那边一望,眉头却又舒缓了开来,笑道,“教主切莫惊慌,那些人应该早就是死人了。”
“死人?”山童不解道。
老头子一捋胡须,含笑道,“教主且看,其等鼻骨凹陷,两颧突出,不见双目,多半已是作古之人。”说罢从容地打起火把,走了过去,山童紧随其后。随着二人越走越近,长老先前那从容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错愕和震惊感。
那里果真躺着几具枯骨,不,不对,不是几具,而是整片!只见前面目之所及,遍地白骨狼藉。七零八落满地都是狰狞的风干骷髅、腐烂的木头残渣、附满铜锈的黑色甲胄、铁器碎片,满目疮痍,给人以彻入骨髓的阴冷。置身其中,仿若身在一片亘古战争的废墟中,仿佛冥冥中整个身体都正在被一种历史的厚重感狠狠地震慑着,让人连呼气都有些困难起来。
二人小心翼翼漫步其中,试图找寻些有用的线索。
尽管如此,脚下仍不时传来一连串声吱呀呀的声响,那时腐朽的人骨碎裂的声音,让人听得有些发毛。咸腥的空气中混杂着木质霉味、铜臭以及腐朽的尸体气味,让人窒息。
“且看,这里似乎有字!”长老举着火把,半伏在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骷髅跟前。那枯骨倒与其他尸骸略有不同,正襟危坐,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残破的黑衫瑟瑟随风飘动,那姿势一点不像从戎的军人,倒像极了古时坐化的方士,依稀有种仙风道骨的样子。
山童连忙凑了过去看,只见那湿漉漉岩壁上,有些许被人工凿过的浅浅痕迹,早已都被岁月腐蚀得不成样子,若不仔细辨认,还真很难分辨。细看那字体有些凌乱,显然是仓促见刻下的,但在字里行间中隐隐给人一种娟秀的美感,让人隐隐可以推测出其刻字之人生前多半是名饱读诗书的文士。
“看样子是小篆”,长老不由用手细细拂去上面的青苔,小声默念道,“真人南巡云梦,于江渚之上,时有云气,现仙阙琼楼,以为仙瑞。少顷,冉冉漫灭。寻不得迹,乃奉璧祭之,行至江心,水波大作,将欲覆之,真人大骇,怒涛沉璧,波止,遂命吾等觅仙。逾年嘉平月,踪迹于此,起舟涉水,终不得至……”
山童出身草莽,识不得几个篆字,只得耐性在一旁等那老头子研读后解释。待长老看罢,缓缓舒了口气,忙不垫解释道,“看样子上面说写,同先前刚进来时画壁上那几幅图有关,写这些的应该是一个方士。大致是说那个真人巡游时在江岸上见到海市蜃楼,以为遇到神仙遗迹,想要寻找,无奈久寻未果,只得恭恭敬敬地用玉璧祭河。怎想祭祀举行到一半,江心忽然卷起惊涛骇浪,差点把船掀了。那个真人吓懵了,一把将璧直接扔水里,水面竟立即消停下来。而后,那位真人又派遣这一干人等,在此为他找寻仙人下落。最终,这群人找到了这,渡水去看个究竟,就在这时,易变发生了,所有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人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他心有不甘,憋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一行人遭遇写下来,希望有朝一日有人发现,将此事告知那个真人……”
“真人?一个真人竟能调的如此庞大的军队?”山童蹙眉,想到先前进来时的壁画,如此大的排场,那龙纹銮舆上坐的不是皇帝,而是个云游修炼道士?。
“不,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所谓的真人应该就是始皇帝!”长老微微叹道。
“秦始皇!他就是千古一帝的嬴政?他不是史上第一个将自己的尊号改成皇帝的始皇帝,怎么这里面反倒称其为真人,这不合情理啊?”山童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长老白须一捋,耐心解释道,“《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载,始皇三十五年,下诏将朕改成真人,想必其手下为迎逢,遂皆以真人称之。看样子这事多半就是发生在始皇帝将死那几年。”
“这事怎么可能!倘若此事真发生在始皇帝身上,历史上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丝毫记载?”山童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