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梅吃着红糖鸡蛋,她也在想这位即将走进家门的保姆。
梁梅记得,那是一次她独自上街办事,忽然遇到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当她同妇人不期而遇,并笑容可掬地招呼梁梅时,梁梅搜索记忆中的熟人,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位既像个退休干部,又像家庭妇人的热心人。只见妇人行为端庄,又使梁梅想起另一类型的女人:知识女性。可是,梁梅发现,妇人的手好像很粗糙,此时正提着竹篮子从农贸市场上买菜回来。梁梅怎样在记忆里搜索,也没有点滴关于面前这位妇人的印象。
“梁老师,我认识你。我是你们学校李校长家的保姆,姓史,我在李校长家里看见过你们学校里全体老师的合影,又听李校长经常夸赞你和沈老师,印象特别深刻,一下子就把梁老师记熟了。”
梁梅这才“哦”了一声。从此以后,梁梅经常在菜市场、街道碰到李校长家这位保姆。但都只是匆匆忙忙打个招呼,说不上深入交谈,更说不上加强联系和发展友谊了。
记得还有一次,保姆到学校找李校长,看见沈红江他们那些年轻教师在篮球场上打球,保姆竟兴味盎然地站在球场边观看着场子里那群生龙活虎的年轻教师传球、运球、投球的热闹场面。梁梅曾想,这个保姆当年或许也是一个篮球运动爱好者。
大约半年以前,这位热情的保姆将梁梅拉到一边,问她有喜没有?梁梅当时没有弄明白,不知“喜”从何来。她同丈夫沈红江都是普通教师,只是两位默默无闻,替人解惑答疑的教书先生,大喜大悲的事情好像都与这两个教书匠无缘。保姆看见梁梅不解的样子,便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大概已经结婚有两年多了吧,我是说,你跟沈老师咋还没有小孩呢?”
梁梅只是不好意思对保姆说心里话,但此刻面对这双关切的目光,梁梅怕伤了她的爱心,模棱两可地说:“我们两人都不在乎,该来就自然会来的。”
史保姆听了,顿了顿又说道:“趁年轻时要了小孩也是好的,因为精力充沛嘛。可是,生儿育女也是一件人生的大事,有很多要注意的事项。比如,要劝沈老师不要喝酒,不要太劳累,要保证……质量。你们生育下一代的事情千万不能马大哈。还要请教医生,什么时间是最佳孕期。哎呀,梁老师,我多嘴了,你跟沈老师都是知识分子,这些道理哪里还要我说哟。”
梁梅觉得这位保姆心肠好,是善解人意的妇人,感激还顾不过来,哪能怪她多嘴呢?
保姆那天在菜市场上看见梁梅已经怀孕了,她高兴地替梁梅挑选蔬菜,并将菜饭的营养搭配三翻五次地,像念经一样不断地说给梁梅听,使人觉得她真好像一个不厌其烦的幼儿园的阿姨。临别的时候,保姆还劝梁梅经常要去医院检查,免得弄得手足无措,早早地准备。最后还深情地说:“女人生孩子如过一道生死关呀!梁老师,你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梁梅从保姆言谈中感受到了母爱。梁梅是从农村考上大学的,毕业后来到这座城市当教师。她远离父母,城里自然没有亲戚,只有丈夫沈红江两人,虽然有时也不免显得孤单,但丈夫是可依靠的,他就像一颗大树,梁梅尽可能地依偎在大树的身上,享受爱情的甜蜜,家庭的幸福。她暗自祷告:将来要能找一位这样的保姆该多好呀。
梁梅祷告的幸福说来就来了。在她出医院的第三天,李校长竟打电话来向梁梅推荐他家的保姆。梁梅不仅感到特别有面子,内心几乎是大喜过旺……
你看丈夫一大早就起床了,长此下去怎么得了呢?千万不能把沈红江拖累垮了。今天保姆来了就好了,沈红江就可以解脱了。梁梅喝下最后一口糖水,放下碗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