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梁氏下意识就说了三个字,待反应过来,连忙就闭口不言,但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做错在什么地方。难怪苏兰心说这事儿漏洞百出,这可不就是一处漏洞呢?哪有凶手害人不湮灭证据的?更何况既然要用砒霜,索性都放进去就是,怎会放一半留一半,等着人家来抓吗?
想到这里,鼻尖上就沁出了冷汗,却犹自嘴硬道:“她一个贱婢,能有什么见识?又是下手毒害主子,心慌之下难免错漏一星半点。”
“那猫儿呢?自从上次你命人将这猫儿险些打死后,这猫儿就养在二门外大哥哥的书房,说什么都不肯再进后院一步,这是阖府皆知的事情,二叔还曾说过畜生也有灵性,不肯轻涉险地。上次你去书房,刚进门那猫儿就吓得跳窗而逃,如今怎么突然就敢跑来抢你的虾吃?还偏偏这么巧,就赶上荷香下毒毒害你的时候。”
苏兰心的话让梁氏明显地手足无措起来,偏偏那边齐博还轻笑道:“这话说的很是,猫狗都是一样的有灵性,母后养的那两只猫,因为父皇喜欢揉搓它们,只要是父皇在坤宁宫,它们就只在院子里逛荡,说什么也不肯进屋一步。”
这是明显的帮腔了,梁氏更加心慌,呐呐道:“这……这畜生忽然跑来,我……我怎么知道它为什么进后院了?又不是我抓得它。”
“不是你抓得?你来看,这猫儿四只脚那么明显的勒痕,分明就是绳子绑起造成,如今它又在这么巧合的时间地点出现,嫂子说它不是你抓的,可是把人都当成傻子?”
“反正……反正不是我抓得,是谁抓得它我也不知道。”
面对铁证如山,梁氏索性耍起了无赖,话音刚落,就听见几声压低了声音的笑,她扭头一看,只见齐博身后几个内侍正低着头掩着嘴,顿时一张脸就涨红了。
“虽说欲盖弥彰,可总算也是勉强盖上了,若没有其它旁证,姑娘也就没办法呢。”齐博微笑,在如此紧张时刻,尤其显得从容潇洒,在刹那间就掳获了在场除苏兰心之外的几颗少女心。
“最后一个证据。”
苏兰心没理会齐博,忽然一指梁氏身后春儿的手指,淡淡道:“春儿,你是不是可以告诉大家,你那手指是怎么回事?”
春儿本就是心惊肉跳,此时听见自己名字,下意识就要用衣袖去遮掩手指,却听苏天成厉声道:“说,是怎么回事?”
“是……是不小心让刀子割了一下。”春儿一个哆嗦,慌不择言的叫道。话音未落便听苏兰心沉声道:“刀伤?你确定那是刀伤吗?不如伸出手来给我看看啊。”
“不……不是刀伤,是……是不小心扎到了钉子。”春儿虽然是跟着梁氏陪嫁过来的,可好歹也在这府里生活了两年,知道这位大姑娘的一些事迹,性格刚强孤僻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她那份儿细心聪慧,下人们心中再怎么瞧不起她和月姨娘,也不敢在她面前弄鬼,不然她若肯敷衍还好,若要认真起来,没有能糊弄住她的。
因此听苏兰心这么问,她也知道自己这伤口说是刀割的太勉强,就连忙改了口,却见苏兰心毫不放松,咄咄逼问道:“被钉子扎到了?是哪里的钉子?要做什么用的?”
“已经……已经扔了。”春儿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回答,一面就转头看向梁氏,却见主子此时面色惨白如鬼,连身子都摇摇欲坠,显然也察觉到今天的事情要办砸了。
“一派胡言,你们奶奶正怀着身孕,贴身的丫头连指甲都不许留,你倒没事儿倒腾起钉子来了?还把自己的手给扎到。你敢不敢将伤口给我看看?”
苏兰心也豁出去了,反正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已经仁至义尽,全是梁氏自己作死,她自然要为荷香讨一个公道,从必死中杀出一条活路来。
“真……真是被钉子扎到了。”
春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忽听齐博笑着道:“大姑娘的问题再正常不过,怎么这丫头就哭起来了?莫非这伤口竟还别有隐情?”
苏天成悄悄斜睨他一眼,心想这话多新鲜,谁不知道有隐情啊?一边思忖着这事儿到现在,也该了结,不然一家人都要被当耍猴的看了,
想到这里,便咳了一声,对苏兰心道:“心丫头,看来这奴婢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了,那你知道这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苏兰心朝苏天成轻施一礼,淡淡道:“二叔,这伤口乃是被猫儿咬的,你看她手背手腕上,也有猫儿抓伤的痕迹,唯有手指这伤口,还残余两颗深紫牙印。想来这猫惧怕大嫂和她屋里人甚深,所以被绑来后也挣扎不已,丫头们为了把那虾子喂给它,就使劲儿掰开猫的嘴,许是猫儿有灵,也知在劫难逃,更不肯陷害旧主,所以狠狠咬下去,就造成了这样伤口。接着大嫂子就派人去抓荷香,又搜检她的房间,这伤口也就一直没时间处理,又或者是怕处理了反而惹人疑窦……”
不等说完,就听梁氏尖叫道:“胡说胡说,全是胡说。苏兰心,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你为了一个奴婢来害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大嫂,你为什么和你那狠心的大哥一样?我到底有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恨我?”
“人在做天在看。”苏兰心看着梁氏,平静道:“大嫂,大哥喜欢荷香,这是他的错,可他没有宠妾灭妻,自从你进门后,大哥处处忍让,和你相敬如宾。荷香为了不惹您生气,甚至喝了药,终生都不可能……”生育两个字不是她这姑娘家可以随便出口的,所以苏兰心没有多说,反正大家都懂得。
“那又有什么用?我才是你大哥的正妻,可他心里整日都想着谁?我凭什么要容忍?我是苏府大少奶奶,难道我连处置一个奴婢的权力都没有了?”梁氏拍着胸脯,恶狠狠盯着苏兰心,狞笑道:“一个奴婢罢了,我要打杀就打杀了,什么玩意儿?奴才也算人么?可你看看,就跟剜了你大哥的心头肉也似,拽着这丫头就跑出去求救,连脸面都不顾了。这是他做丈夫的该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