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心看了彭氏一眼,忽地冷笑道:“荷香不是通房丫头,无论如何,大嫂要处置他,也得征求大哥的同意。从你们成婚后,大哥房中何曾还进过人?这样你还不满足,连荷香也要除之而后快,不是嫉妒是什么?正室处置奴婢通房是天经地义,男人三妻四妾又何尝不是天经地义?嫉妒乃是七出之条也是天经地义,说起来,错还是在大嫂,更不用提你为了害荷香,竟用出这样的手段。”
“够了。”
彭氏低喝一声,气得浑身乱颤,苏兰心没看她,却是住了口,这里苏天茂指着梁氏,恨恨叫道:“你做的好事……你……你们做的好事。”
“行了,苏老爷你也不用气成这样。本王不过是听说有人命官司,所以才过来详查究竟,并非为了看热闹。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怎么处置便是你家的事,我倒也无心干涉,只是要劝你一句,这世上自有公道,须知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啊。”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草民一定妥善处置此事。”
苏天茂听见齐博叫了他一声“苏老爷”,立刻就把身子弯成了大虾米,脸上努力挤出谄媚笑容,那副神态看的苏天成都直泛恶心,暗道这是趋炎附势的时候吗?你用得着这样?还给不给你弟弟我留点脸了。
齐博听苏天茂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面容一敛,桃花眼中目光凌厉,缓缓从在场众人身上掠过,淡淡道:“今日这事儿,本王一时情急,做的有些不妥,恐怕传出去,会有损我的名声。”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伶俐内侍上前,陪笑道:“王爷宅心仁厚,这事儿哪里有半点不妥?您放心,咱们懂您的意思,绝不会往外面传一句话的。”
齐博用扇子轻敲了那内侍的脑袋一下,笑骂道:“可别只会拍本王马屁,回头我若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可不会轻饶了你。”
几个内侍太监一起躬身答应。苏天成松了口气,知道这是齐博借机警告在场所有人,有他这句话,这桩家丑总算能捂住了,即便被一些人知道,却也不至于掀起轩然大波,闹得满城风雨。
一念及此,便连忙拱手致谢,却听齐博笑道:“苏大人不必客气,是我该做的。今日倒真正见识了贵府大姑娘的蕙质兰心,令本王耳目一新啊。”
“王爷过奖,她一个女孩子,不过仗着耳聪目明,就敢在王爷面前大放厥词,很不妥当,回头下官定会管教她。”
苏天成虽然说着管教的话,得意之情却是溢于言表,只听齐博笑道:“苏大人可不能如此不公,不然置本王于何地?倒是我的夸奖为大姑娘惹了祸不成?更何况日后但有烦难,我或许还要来向大姑娘请教,你要是罚她,我还有什么脸登门?”
“王爷言重了,她一个女孩儿家,能有什么可以教王爷的,这可折杀了她。”苏天成连声谦虚着,这里齐博又看了苏兰心一眼,哈哈一笑,在苏天成等人的陪同簇拥下洒脱而去。
很快那几个女孩儿也告辞离去,于是院中就只剩下苏家人,因为苏天茂恭送齐博还没有回转,现场就暂时以彭氏为主脑。她此时越看苏兰心越恼怒,也顾不上嫡母风度,上前便是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咬牙叫道:“我把你个不知羞耻的烂蹄子,和你那娘亲是一样的贱货,看着六皇子过来了,瞧瞧把你给兴头的,难道在场的人都瞎了,只有你眼睛厉害?能探出事实真相不成?”
这一巴掌的力道很大,以至于苏兰心的脸都被扇歪到一边,脸颊登时就肿了起来,嘴角皮也破了,渗出血迹。
月姨娘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见女儿面无表情,慢慢将头转过来,沉声道:“太太请自重。我们苏府也是官宦人家,你身为当家主母,一口一个烂蹄子贱货,请问这是为母之道么?”
“好啊,你还敢顶嘴,当日我就不该心软留下你,让你爹把你扔了活埋才好。”
彭氏暴怒之下,身子都气哆嗦了,却见苏兰心沉沉看着她,忽地讥诮笑道:“哦?原来当日是太太心软才留下的我吗?怎么这么多年来,这恩情一直在二叔身上呢?莫非我竟糊涂至此,把这再生之恩给错按到了二叔身上?看来我要找二叔好好问问才是。”
“你……”
彭氏只说出一个字,看见苏兰心沉着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招数对这个该死的庶女根本没有半点儿作用,更何况刚才六皇子还亲口夸赞了她,现在想想,自己刚才这一巴掌实在是太冒失了,万一那齐博再因为什么回来,看见苏兰心被打,自己岂不是犯了大错?
想到此处,便努力压下怒火,转向荷香冷冷道:“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可见这府里是留不得你了,从现在起,你就去庄子上……”
挨了一耳光尚且镇定平静的苏兰心,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变了脸色:彭氏果然蛇蝎心肠,她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便果断挑了荷香下手。想也知道,荷香一个弱女子,到了庄子上哪里还有好儿?到那时,无论遭遇什么,都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至此处,坚强如苏兰心,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而那边苏增福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连忙高声叫道:“这不公平,荷香并没有错,大妹妹已经指出来,她是被陷害的……”
不等说完,就听彭氏怒喝一声道:“闭嘴。你以为你是举人身份,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宠妾灭妻,这说到哪里都是大罪过。”
张姨娘吓得连忙冲上前死死拉住儿子,见苏增福脸红脖子粗还要理论,她便哭着跪下道:“大少爷,我求求你,别再争了,你好容易熬到今天,不能为了一个妾室就把前程丢了,你这是想逼我死啊呜呜呜……”
苏兰心看向张姨娘,心中百味杂陈,既有怜悯也有愤怒:怜悯她一个做娘的为了儿子未来不惜下跪;愤怒于她如此自私冷血,竟然就要牺牲荷香,难道她忘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