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堂堂王爷保护我们,这阵容太豪华了,还真有些承受不起。你为什么都不带一两个护卫随行呢?”
“哪个护卫的武功能比得上我自己?”齐博一脸骄傲地道,随即垮下肩膀:“不过你说的没错,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我觉着我是时候配两个跟班了,今儿回宫就去挑两个伶俐的小太监。”
说着话便回到苏府,齐博道:“我不进去了,你若有什么事寻我,就打发人去顺帆贵品店,那是皇家开得铺子,只要报上名号,那里自然有人回宫通报。唉!住在宫里就是这么麻烦,等王府建成就好了。”
苏兰心笑道:“我听说皇后娘娘不是许你二十岁才能离宫吗?怎么这会儿就要建王府了?再说等王府建成,新平侯府的事情早完了,我还找你干什么?”
齐博笑道:“母后禁不住我磨缠,太子哥哥也帮我说话。即便如此,等到王府建成,也要秋后了,离我二十岁就剩下几个月。”说完又正色道:“至于此事完结我们便无往来,我觉着话不是这么说,真要是新平侯府的事情顺利解决,日后一旦有了悬案,少不得请姑娘帮忙,所以先前我说去定做两套男装,方便你随时外出。当然,若你一心只在闺阁之中,做着针线女红,想着将来足不出户相夫教子,就当我这番话没有说过。”
话音落,便见苏兰心的眼睛瞬间就闪亮起来,俏丽面容上甚至带了一丝紧张之色,轻声问道:“王爷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但不知姑娘的意思如何?若你盼着平淡富足生活,相夫教子……”
“傻子才盼着相夫教子足不出户呢,你看我可是那种安分守己的合格千金?”许是齐博这番话给了苏兰心莫大希望,睿王爷只觉着面前女子一瞬间就如同彻底活过来了一般,浑身上下神采奕奕,越发衬得她光彩照人风华无双。
饶是齐博阅美无数,此时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喃喃道:“明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姑娘当真是仙子般的人物。”
“呸!”苏兰心一口就啐在地上,狠狠剜了齐博一眼,咬牙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记着你说的话,我回去就改两身男装。”说完冷哼一声,便转身进了角门。
齐博一脸无辜地看着佳人远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对方,好半晌才寻思过来:苏兰心是京城有名的丑女,自己却说她是仙子,这可不是怎么听都像讽刺呢?
思及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事实上齐博这样的身份,能让他出冷汗的人几乎没有,可不知怎的,想到苏兰心会生自己的气,他就有些惶恐。睿王爷也当真是无辜,素日里苏兰心额头那块丑陋胎记大部分都被刘海遮住,露在外面那一点点却也无损她的美貌,所以刚才见她神采奕奕,方才情不自禁赞了一句,哪知就犯了错误。
好在想想苏兰心临走时说过的话,好像并没有生自己的气,齐博回宫路上反复琢磨着苏兰心说话的语气眼神,直到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且说苏兰心,齐博那番话如同为她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让她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样一份价值,人生完全可以有另一种最合她心意的活法。
如果真的可以正大光明协助官方断案擒凶,哪怕女子不能为官,但赚一份俸禄养活自己和母亲还是没问题的吧?如果真的能够如此生活,就算嫁不出去又如何?反正男人也没有几个好东西,自己乐得和母亲相依为命到终老,或许将来可以领养两个孤儿,一样也会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心情愉悦,脚步也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苏兰心转眼间就来到她和月姨娘居住的小院前,却见彭氏的心腹守在院门旁,看见她忙上前陪笑道:“姑娘,太太请您过去,今儿家里吃团圆饭,要商量下端午节的事。”
“端午节的事向来是太太做主,和我们商量什么?再说非年非节,吃地什么团圆饭?”
不怪苏兰心疑惑,如今彭氏行事真是越来越诡异,这所谓的吃团圆饭,怎么听都觉着有点鸿门宴的意思,可昨晚上苏兰慧让齐博嘲笑,那是她自找的,关自己什么事?
“这个……老爷太太都在,月姨娘也在,姑娘还是过去吧。”婆子从前根本不拿正眼看苏兰心,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却是再不敢对这位大姑娘横眉冷对了。
“也罢,微雨你回屋和落花一起吃饭吧,几步路的事儿,不用你伺候 。”
苏兰心说完,便和婆子一起往彭氏上房而去。不得不说,齐博这个六皇子还是很好用的,有对方的名头撑腰,苏兰心一点儿也不怕渣父毒母耍什么花招。
果然,这会儿诺大的房间里人已经聚齐了,摆了两桌家宴。月姨娘看见她,连忙要叫她过去,却听彭氏笑吟吟道:“大姑娘过来我这里坐吧,你素日也少和你父亲兄弟姐妹亲近,难得吃顿团圆饭,就别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了。”
宴无好宴啊。
苏兰心心里哀嚎了一声,看见彭氏身旁无精打采的那位二弟,她就明白这顿饭所为何来了。
果然,彭氏今天无比的热情,竟还“纡尊降贵”的亲自给苏兰心夹菜,一面还热情地劝她多吃一些。
菜的味道很好,只是苏兰心在嘴里嚼着,就像吃苍蝇似的,只盼着彭氏赶紧开门见山,让她好早点退席。
果然,彭氏也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见苏兰心把自己夹的菜吃了,她便笑容满面道:“咱们家这些日子运气着实是好到不得了,听说今儿六皇子连太医都请来了,就为了给月姨娘治病,啊哟哟,那可是御医啊……”
“也不怕折了寿,太太是想说这话吗?”苏兰心最看不得彭氏这种明明嫉恨得要死却还要假装大度的态度,就在旁边凉凉地接了一句,一下子就把彭氏其他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好好儿说。”
苏天茂咳了一声,却见苏兰心摊摊手道:“我开个玩笑罢了,老爷太太总不能把这样玩笑当真吧。”
彭氏袖子里的拳头都攥到发白了,脸上笑容也再挤不出来,然而想到儿子的前程,却不得不把心中怒火压下,勉强道:“这个话还可以开开玩笑,别的事情却是不能玩笑的。今天你竟然让你大哥哥去招待六皇子,这成什么话?再说,六皇子和谢太医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果然来了。
苏兰心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一派天真道:“大哥哥去招待六皇子怎么不成话了?他可是举人,咱们家所有人加起来,身份最高的就是他,不叫他去却叫谁呢?”
一家人对彭氏的飞扬跋扈早都习惯了,她如此贬低苏增福,张姨娘和苏增福却也没什么反应。彭氏却没想到苏兰心竟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便沉下脸道:“你哥哥是庶子,人家六皇子乃是皇后所出,他来了你让你大哥哥去招待,万一六皇子多心,岂不说你不把他放在眼中?放着现成的嫡出弟弟,你连声都不吱,我都是等人走了才知道这事儿,你这偏心也偏的太厉害了些。“
“原来是为这个,我就说我并不敢无礼。太太有所不知,六皇子是皇室中人,自然也是朝廷上的人,你看他素日里过来,只寻二叔说话,便知他所遵循的乃是官场朝廷那一套。官场朝廷讲的是什么?是功名,大哥哥是举子,咱们家唯一一个有功名的人,所以我才请他去招待的。至于二弟,你问问他,他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又是在哪里歇的?让他去接待六皇子,他和人家说什么?万花楼和红袖楼哪边的姑娘姿色更好吗?”
“你……你放肆,哪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彭氏何时受过这样重话?只气得浑身颤抖,便推苏天茂道:“老爷,你听听,大姑娘如今翅膀硬了,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有错吗?老爷太太一味溺爱弟弟,难道不闻溺子等于杀子?你看看他如今都学了些什么?仗着有几分歪才,整日里呼朋引伴斗鸡走狗,可干过一件正经事?大哥哥十八岁就中举,他如今十六了,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你们还整日里才子才子的夸赞着……”
“够了,我成不成器不是你说了算。”
从小就被父母溺爱的苏增禄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冲苏兰心就吼了一句,却听这姐姐悠然道:“那是,在老爷太太眼里,你成不成器也不关我这个丑陋姐姐的事,不是太太今儿错怪我,我难道会吃饱了撑的说这些话招你恨?”
“大妹妹……”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苏增福正要劝劝苏兰心莫要撕破脸,就听彭氏拉着苏天茂哽咽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老爷啊,您看看家里如今是什么情况?再这样下去,您这个好女儿当真是不给我们娘儿几个活路了。”
苏天茂一肚子气,却也知道苏兰心说的有道理,自然,这是因为他如今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不然哪里听得进去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