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赵武愣了一下,接着方明白过来齐博这话的意思,腿一软就跪下了,嚎叫道:“王爷,俺……俺没有害主啊,俺对主子一直忠心耿耿,再说赵六是俺兄弟,就算俺要害主,俺和俺兄弟可没仇啊?咋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俺虽然杀鸡杀猪从不留情,可是杀人俺真的不敢,何况还有俺兄弟啊。”
齐博本来就是看他过于呆憨,所以随口一试,此时见他吓得面色惨白语无伦次,便挥挥手道:“行了,起来吧,我就是随口一说,谁想到你这么大个个子,这么不禁吓呢?”
秦志贤又忍不住扭过头去,暗道真是混蛋啊,你这么个吓法谁他妈能受得住?
“苏大人还有要问的吗?”齐博看向苏兰心,见她摇头,他就挥手对赵武道:“行了,你回去吧,这阵子……算了,没什么,走吧走吧。”
赵武愣愣跪在那里,似是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自己又没罪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高兴道:“到底是王爷,不会冤枉好人,那俺走了。”
说完趴着磕了一个头,转身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这里秦志贤便上前道:“王爷,王妃,这种憨人真是拿他没办法,当日在堂上,下官问他案情经过,他说的也是这些。所以下官以为,朱江氏是嫌疑最大的人,更不用提她们杀人后便不知所踪,下官派人找了三天才拿到她,这很明显就是畏罪潜逃啊。”
“仅凭这个就下结论为时尚早。红莲说过,她试过那三人鼻息,并没有濒死之象,而两个女子,骤然遭此大变,慌乱之下避避风头,也属正常心理,仅仅因此而定罪,有些不妥。罢了,还是等去看过尸体再说吧。”
齐博说完,便站起身对苏兰心道:“天快晌午了,咱们出去吃点儿,然后去朱家看一看。”
秦志贤连忙道:“王爷,下官已经吩咐厨房预备好酒席,若王爷想去外面转转,本县的珍馐楼倒也有几道招牌菜……”
不等说完,就听齐博淡淡道:“不必了,本王说过,我只是陪苏大人过来,又没有什么公事在身,且让我们自己到处逛逛,秦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必为我们劳神了。”
不为你们劳神,我他妈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面对齐博漫不经心的态度,秦县令清晰听见了自己心里的磨牙声,然而对着这两位大山般的人物,他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齐博和苏兰心出了县衙,带着青山绿水红莲在县城中转了转,走到那珍馐楼前,见这酒楼果然干净气派,齐博便对苏兰心道:“既然是县令大人倾情推荐的酒楼,不如咱们就过去尝尝他们的招牌菜?”
“好啊。”
对这样的请求,苏兰心欣然答应,夫妻两个正要上楼,忽然就听远处传来争吵声,真不愧是心灵相通的夫妻,一听见有热闹,立刻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接着转身往那争吵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正是大晌午,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所以围观的人不算多,齐博与苏兰心看了半天,听了个大概明白,似乎是送猪的屠户与伙计争论起来,伙计认为这猪不精神,不肯要。屠户却说这是你们自己去定的,如今我费劲送过来,你们说一句不要,我这半天就白费了,一个钱也没有,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因此两方就争吵起来。
那屠夫看起来是个脾气暴躁的,小伙计和他争执了几句,就被打了两拳,捂着腮帮子哭着去找掌柜了,这里屠户也是有气没处撒,冲着猪踢了好几脚,只差点儿没把猪活活踢死。
齐博摇头失笑道:“这屠夫当真愚蠢,难道他还以为这样就能把猪踢精神了不成?万一踢死,这头猪就真是白养了,店家肯定不要的。”
旁边一人笑道:“可不是?珍馐楼能声名赫赫,其中有一样最重要的,就是靠着食材新鲜,所以食客们才捧场,哪怕这酒楼的价钱贵,也都觉着物有所值。如今这头猪其实看着没问题,只是不太精神,珍馐楼就不要了,足可见其挑选食材之严格。只是黄屠户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酒家也是,怎么就订了他的猪?这下子要闹起来,就不可开交了。”
说完果然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和小伙计一起走过来,众人都等着看这戏怎么收场,最后那管事的给了屠夫半贯钱,猪却是不要了,好说歹说才把这尊杀神送走,众人只说屠夫这下占了大便宜,白得了五百钱,可惜对方似乎并不这样认为,照样骂骂咧咧地去了。
热闹散场,众人各归各位,齐博苏兰心和红莲等人来到酒楼,找了个雅间坐进去,说话间又说起此事,苏兰心便笑道:“我从前看那些传奇的脚本或者小说,都说是**************,所以一直以为市井间的人多洒脱磊落,却不料这屠夫竟然如此小肚鸡肠,店家明明是优待他了,他还咒人家不得好死。”
齐博笑道:“三教九流中人也不是一样的,并非人人侠义。”说完听青山在边上凑趣道:“夫人说的是**************,可这人是个屠猪的,所以大概不能算作屠狗辈,自然也就称不上什么仗义了。”
不等说完,众人全都笑起来,红莲也笑了,然后叹气道:“这黄屠户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他与我们家住得不远,从前动不动就能看见他打骂妻儿,说起来,他那妻子儿子跟着他,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也不知前世里欠了他什么,这辈子做牛做马还他,还要受他折磨。”
苏兰心惊讶道:“若说有男人打妻子,这我是知道的,但是儿子……难道他家孩子太多,素日里吃饭穿衣都是负担,这黄屠户养家不易,所以心情烦闷时就打孩子?”
红莲道:“哪有什么孩子太多?他妻子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六年前才生下了丁儿,我们也奇怪呢,论说这孩子是根独苗,就不爱如掌上明珠,也该正常抚养才是,偏偏这黄屠户不是,每日里杂种野种骂个不停。夫人别看他今日为了一头猪和人不依不饶,其实他因为做生意霸道,屠猪又的确有一手,所以县里人多喜欢去买他的猪肉,他们家倒也不算穷困潦倒,可他妻子孩子的吃穿……啧啧,便连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曾那样可怜过,有一次丁儿在我家外面哭,姐姐问了,才知道他一天没吃饭,还给了一块饼子呢。”
齐博和苏兰心对视一眼,齐博就皱眉道:“这可奇了,虎毒尚不食子,这厮因何心黑至此?”
红莲张了张嘴,却终于没说出话来,只听苏兰心笑道:“有什么就说嘛,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和齐博都不是卫道士老古板,有什么话在我们面前还不能说?”
红莲笑道:“夫人说的没错,但这只是流言,我觉着未必是真的,所以倒不好乱嚼舌头。”说完低下头小声道:“因为黄屠户这样对他老婆孩子,所以大家都说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才这样生气。”
“什么?还有这样事?”苏兰心讶然道:“莫非他妻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不不,秀嫂子可是个好人。”红莲连忙抬起头正色道:“听说当年秀嫂子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女子,若不是因为家贫,黄家那会儿的聘礼多,她也不至于嫁给这么个粗俗男人,可恨那黄屠户脾气狂暴,丝毫不知珍惜这份福气,秀嫂子嫁给他,真是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齐博沉吟道:“既如此,流言想必是谬误了,这样男人,若儿子真不是他的,哪里就能放过?早害死了,还能容孩子活到六七岁?想来就是他脾气天生暴躁,连妻子儿子也引不起他的怜悯,真真可恶。”
几个人议论工夫,店家就将菜上齐了,齐博便笑道:“果然不愧珍馐楼之名,这菜的色泽香气都十分诱人。”
小二眼见齐博气度高贵衣衫华丽,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此时听见夸他们酒楼的菜品好,不由眉飞色舞笑道:“这位客官一听就是行家,别的也罢了,这糖醋鲤鱼您可得好好儿尝尝,这是真正的黄河鲤鱼,抓了后在水里养着,快马走一天赶着送过来,这方圆百里之内,也只有我们家有这道菜,别的酒楼不过是普通鲤鱼罢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是您这样的大富贵人,寻常百姓哪里尝得出真正黄河鲤和普通鲤鱼的区别呢?”
齐博拿筷子先夹了块鱼放到苏兰心碗里,这才又夹了块放进自己嘴里,只略微品了品,便微笑道:“果然是黄河鲤鱼,普通鲤鱼没有这样细腻鲜美,娘子快尝尝看。”
小伙计目瞪口呆看着这两口子,心说哎哟喂!整日里听说河东狮吼家有太座什么的,没想到今儿个看到真的了。别人是二十四孝儿女,这位整个一二十四孝丈夫啊,吃口鱼还得先给夫人夹一块,关键这富贵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这位夫人……嗯……总不会是公主吧?不然用得着这么捧着吗?
小伙计满腹疑惑地出去,这里众人想着还要去红莲家看看现场,因此也不肯多耽搁,匆匆吃完,结账后便直奔红莲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