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快来看啊,我妈到底怎么了?我妈——”我焦急地左右大喊。母亲此时早已瘫倒在我身上,浑身早已失去感觉昏死过去,只有四肢在不停地颤抖乱舞着,口水也不自觉地溢了出来。
“滚一边去!”魏老婆子本来静静地打坐在旁边,一见到这种情况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把我甩倒一边,两只像干枝一般的老手毫不客气地抡着母亲的两只脸颊。“快,帮我!”
此话一出,那冯老头立马伸处两只手来一把拽住母亲的双手和脖子,死死地束缚着不让母亲动弹,谁知这一下竟然使母亲的状况更加严重了,不仅涎水无法抑制,连两只眼睛也翻白了。
“我妈怎么更加不好了啊!我去!”我有些急了,不,准确地说,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心。母亲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很不正常,我是害怕了。万一——
“啊——”母亲突然痛苦地长叫了一声。只见那魏老婆子手舞足蹈地对着空气挥动了一番,嘴巴里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鬼,刹那间两只手指就笔直地猛地探进母亲的喉管用力鼓弄一番,只是“喝”地一下,魏老婆子便用力把手一拔,手上一下子就多出了些东西。而母亲似乎也不再癫狂,不仅整个身体不再剧烈地颤抖,呼吸也瞬间均匀了许些。
我先凑过去查看了一下母亲,见没有大碍后,便顺着魏老婆子的枯手看了过去。确实,魏老婆子湿漉漉一片的手掌上死死地扣着一个东西,而且还是一个活物,是一个血红色的球状东西,整个看起来有女孩子的半个拳头那么大。
“果然‘廿四’已经成形了吗?这样下去可不是好兆头啊!”三荣此刻已经不再嬉笑了,一脸无奈地盯着我看,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我自然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下。但是在这山上过了这几天我明显已经熟悉了这一类事物,所以片刻之后我回应着三荣的目光镇定地望着他:“这东西叫‘廿四’!这东西弄了出来,我妈应该没事了吧!”我的整张脸异常地紧绷着。
“唔——”魏老婆子沉重地吟了一声,把那血红色的肉团子用力一捏,那东西瞬间软软地被挤成了碎屑,倒终于死掉没有再动弹。“这廿四啊,是一种古老的鬼东西,它之所以叫做廿四啊是因为人一旦被这东西倾体,每过二十四小时就会在人的喉口深处长出一个吸血的肉球来,这就是一次发作!”魏老婆子随手拿起之前母亲叠好在一旁的衣物擦了擦血污的老手,竟突然不知为何地小声笑了起来。“哼,这东西发作的时候,人会因为被过分吸血而头昏迷失感觉,并且这廿四分泌的毒素更会使人发狂发疯,所以你阿妈才会变得刚刚那样。可别小看这东西,如果不弄出来的话,一个吸血都可以短时间内把人吸死呐!”
“而且,这东西每天长一个,二十四天一共会出现二十四个。”马三荣缓缓地坐了下来,顺手又从花花衬衫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放在嘴里玩弄着干吸了起来。他看了看我,又继续补充道:“二十四天后,即使有魏婆子每天的处理,活下去的几率也是小得夸张啊!”
“我艹!这不行!你们是罗汉啊,我妈这病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么,啊,三荣,魏老婆子,我求你们,我特么求你们了。”我听到这么个结果当然不能接受,我不能失去母亲,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年轻人,有一句话告诉你,‘人各有命’啊!”冯老头看我着急得不成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些带刺难听的话了,说实话,生死离别,确实是世间一大难事啊。“你阿妈的命运,早已经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左右的了!”
之后的一会儿,马三荣等一直是在我耳边讲着话安抚着我,特别是脾气怪异的冯老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和三荣唱反调,说的话也多得胜过我认识他这段时间加起来的好几倍。但我早已经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我只是呆呆地望着母亲熟睡的样子出神。
母亲经过刚才那么一会儿的折腾后,明显已经恢复了许多,面容却显得愈加地憔悴了。皱纹像是葱葱的树木长得快得吓人,皮肤上面到处都是难看的黄褐色斑点,特别是横跨在脸上的那一大条伤口,长长的,看得人眼睛直疼。
“我妈,我妈脸上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一下子想问个明白,快速地抬起头。“还有,她为什么会中了这‘廿四’的毒?”
马三荣见状也知道我差不多缓了过来,也盯着母亲脸上那道伤口看了起来,随后又格外认真的看了看我,却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的眼神看来,三荣好像在说,你确定真的想知道么,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徒增伤感罢了。许久,他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要说话。
“马三荣!”魏老婆子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
谁知三荣马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看着我笑了起来,倒真心没有理会魏婆子的话。“小孩,想要救你的阿妈我是没有办法的。但是——”
但是——
马三荣说出了重点。
原来,母亲中的“廿四”之毒并非是一种普通的猛毒。“廿四”实则上是岁勒罗山上一种格外古老的有毒真菌。但凡有人被这菌粉粘到一丁点,就等于在自己身上埋下了一个“地雷”。运气好的话,粘染的人便会什么时也不会发生,运气差的,就会像母亲这样开始发作起来,喉口深处逐渐形成廿四实体吸血夺命。在过去,廿四实际上并不叫作“廿四”,熟知的老人们都把这种东西叫作“吸血丹”或是“吃人草”,足见这鬼东西的可怕之处。
而马三荣甚至是魏老婆子确实也没有说假话,他们是没有任何办法来完全救好我的母亲。但是三荣到底是比较好心的,他告诉我如果什么事也不做,或者换句话说,只是凭借魏老婆子的手掏廿四最多也只能支持我母亲活二十四天;如过想要尽可能的为母亲续命,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通过罗汉氏的借命之术就可以办到。只不过,凭用这种方法得以续命的人也只是几天的苟延残喘罢了,并且发动术的时候,想要续命的人会痛苦异常,像千万根针一起不停扎着人的心脏,这种痛苦一般人是很难承受的,多有人在开始续命时就受不了自杀而亡的,所以危险性极大。最为致命的一点就是,这种诡异的术势还需要一种最为关键的东西,那就是尸血。而且马三荣说,像母亲的情况,已经不是一般的尸血就可以发动术势的了。
“......还要弄到那个糟老头的血才行呐!”
“糟老头是谁?”我急忙问道。“玛山才措么?”我大概猜道。
三荣听见我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吃惊,吃惊于我坚定救母的心。“不是玛山,你所说的玛山,其实应该是老木山才是啊!”
事实上,这种话之前魏老婆子在幻境里的时候也说过,那个时候我就有些奇怪,如今又真真切切从马三荣的嘴里听了一遍。心里似乎也有了一个大概。“难到真如传说中的那样......”
“年轻人,你真的想要救你的阿妈么?”魏老婆子冷冷地望着我,一下子就打断了我和三荣的对话。
“当然了,我妈是因为我牵扯进来的,我对不起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现在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愧疚,对于母亲。对于令怀昔,对于罗书药,对于江叔,对于江百鸣,我都是有愧的。虽然之前母亲昏死之前有说过自己并非瓷佛尸的女儿,是母亲自己搞错了才害了我们一家,但我倒是真的没有太当回事呢!到底是我被这山上的冤孽缠上了身,母亲等人也是为了我才上了这座厄运之山啊。是我啊,我才是害了大家的罪魁祸首啊!
“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魏老婆子的脸色更加深沉了起来。“其一,你带着你阿妈由我们罗汉氏护着下山,其后我们再想上山必死的解咒方法;其二,且不说再找到老木山拿到尸血有多难,就算成功了。你让你阿妈备受痛苦也只是多换几天的生命,还要在山上身心俱疲,担惊受怕。这两点,孰轻孰重,想必你该不会比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太婆糊涂吧!”魏老婆子讲得掏心掏肺,倒也是事实。
“可是!难道!不,我妈是不会同意就这么下山的,这样我们的努力岂不是......”
“呸,你们什么狗屁努力!只不过是被这鬼佛玩弄再玩弄罢了,早些下山莫要空想才是!”冯老头看来也听不下去了。“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收获么!没有吧1我们人哪,终究是有限的。”
“是啊,小孩你又何必钻在那牛角尖里不肯接受事实呢!我门这些人也算是对得起那位死去的罗弥祖,不惧万恶赶来搭救了,可小孩你自己想想,你们又对得起为你们死掉的罗书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