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略感诧异的一瞬间,那个光着身子的男形躯体突然就像是棵植物一样,被令怀昔整个连根拔起,重重地扔在了一旁的草地上。我吃惊,令怀昔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是要干什么?”我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惊奇。这种场景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然而,我所得到的依旧是沉默无言。令怀昔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眼前的这具躯体吸引过去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具躯体还真是长得匀称。赤条条的身体,浑身上下净白如玉,确实是个未出世的胎魂。它略微结实的肌肉加上茂密的黑色毛发,倒真有一股活人男性的霸气。躯体的喉结高高凸起,面容清秀安详,更有一抹绛唇锦上添花。四肢格外地修长,寻不到一丝半毫凡尘侵染的痕迹。当然,躯体粗壮的大腿之间隐秘的地方此刻也毫无保留地开放着,但却完全没有被令怀昔看在眼里。这个让人寻不着心思的女人,她到底在看些什么呢?
事实上,我眼前的令怀昔,早已卸去了之前凶狠的伪装。此时的她,安恬宁静,颇似一位从汉宫走来的古典美人。面容身形精致到无可挑剔,必是汉白玉大师手上堪为绝唱的天工之作。只是,这无限的端庄之中总是可以感觉到半丝半缕说不出情状的感情,却也道不出究竟是什么情愫来。她近神的神态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倒碰撞反应出了巨大的寒气。这种逼人的气息,倒与“鬼门关”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没有感情,没有呼吸,没有生命。令怀昔第一次给我这样的感觉,这让我第一次觉得她真的是一个死人。当然,我所说的“死人”是区别于“尸体”的另一种意味的死逝。
但是,这种阴气逼人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令怀昔忽然小小地微笑起来,虽然只是一瞬间动作也隐藏着,可我还是注意到了。当然,令怀昔依旧是看着那具躯体,她的眼睛似乎从来就没有移开过。
令怀昔开始用手抚摸起躯体的脸来,这种情景,在我看来真是有些奇怪——深夜,四周黑得吓人,在手机微弱的残光里,一个女孩当着另一个男子的面,跪坐着抚摸着一具光溜溜的男体。这场面,还真是连脑补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我看得还是现场直播。
令怀昔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难堪一般,小手一开始也只是在那躯体的脸上轻轻抚摸,如今竟渐渐滑至腰部,滑到腿胫......紧接着,令怀昔使劲把尸体一翻,顿时那躯体惨白发亮的背、臀就活生生暴露在了冷清的空气之中,在手机光芒的照射下面,还真是惨白一片。
但是它们终究比不过令怀昔惨白的双手刺眼。她那两双灵活的手就像是两片异常锋利的刀片,在人肉躯体湿滑宽厚的背上又像游鱼一样灵活地揉动着,像是要把躯体吃掉的羡慕之情毫无遮掩地显在在她的白脸上。她的手一直停留在那躯体的背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珍惜着什么。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时,令怀昔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紧接着数不清的泪滴就等不及火速地从她空洞的眼里飞了出来,一串又一串地摔到了躯体丑陋的背上。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不可控制的感情最终还是猛地一下爆发了出来。并且,这种毫无预兆的泪水虽然疯狂地躺着,但我听不到令怀昔一丝一毫的哭声。我不由不停回想起刚才令怀昔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倒真的害怕起来了。毕竟,这可还是大半夜呢,这种鬼畜的场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钥匙,钥匙,不......不见了。”令怀昔硬是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地重重说道。
“什么!”我一下子脱口而出。这声音大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说实话,我确实没有听懂令怀昔话的意思。“什么‘钥匙’?”我问她。
“我唯一可以帮你出去的方法,行不通了。”她稍微镇定了一会儿,两只微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好了我。“而且,时间已经不够了。”
“什么时间?”在听到没法出去的消息后,我有些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因此,我虽然耐着性子问出了这句话,但是此刻心里面的怒火却凶狠地狂烧起来,我生气得想要撕烂眼前的这个令怀昔。“你一直在耍我么!令怀昔!耍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好玩么,你知......”
“白善文。”她突然一下子双手抱住我发烫发热的脸,冰凉的感觉瞬间让我冷静了好多。我吃惊地望着她,她却也不再作声,眼睛像是看穿世间一样深邃空灵。然而就在我恍惚的一瞬间,她突然猛地一下双手移到了我的脖子间,无穷的力量死死地扣紧我的喉口,两只大拇指更是拼劲全力按压在我呼吸的气管上面。我被她这疯子一样的行为吓了一下,顿时整个人就陷入了极度的缺氧之中,整张脸像火烧起来一样又红又烫。这女人真是个疯婆子!
我开始不停地用手想去拨开她卡在我脖子上面的双手。可是,说来也怪,这双小手就像是长在了上面一样,特别是我每尝试弄开令怀昔一下,这双恶心的手还会缠得更紧实一些。现在我的脖子周围刚开始因为挤压变成白色的部分肤表此时已然结出了血痕。并且,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被一个柔弱的女人掐住脖子啊,这种力道,分明就超乎了正常人的极限。cao,这个女人这是下了决心要弄死我啊!
“求求你和我一起走吧......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了,没有时间了......我要你答应我,你tm快说啊,给我说......我真的爱你啊,别走好么......你死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令怀昔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格外地激动起来,自言自语叫嚷个不停。
“呜......呜呜......呜......”我痛苦地死命挣扎着,手脚并用胡乱地踢踹着她,也不管令怀昔不令怀昔了。我感觉自己再不挣脱可能就要真的断气了,这女人,真的有毒。
我呜咽,我气氛,我发狂。因此,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借来的一股牛劲,我对着她的腹部就是一阵猛踹,最后的一脚可能拼尽了毕生的力气,一下子就把死缠着我的这个女人远远地踢飞了出去,一瞬间竟掉到了旁边的深潭里。仅是“扑通”一声,那令怀昔突然就不见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令怀昔,令怀昔,令怀昔,令怀昔!”我一个跨步冲到潭畔,急切地冲着潭水直叫,双手也不能控制地在水里发了疯的挥动。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刚刚这个可恶的女人还一心想要弄死自己,然而现在我却因为正当防卫把她踹到潭水里痛苦难过起来。“令怀昔,令怀昔,你在哪里啊,令怀昔,你回个话啊,令怀昔!”我居然悲伤得快要停止心跳。不!这不应该是我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没有真正喜欢过她的,哪怕是那年令怀昔因为事故丧生,我也没有难过到要流泪的地步啊。我不喜欢她的不是么?我难道不是一直打感情牌利用她带我走出这个鬼地方么?可是这些又算是什么啊!我摸了摸自己苍白失血的脸,那儿却早已温湿一片......
“白善文,我在这儿!”
“令怀昔!”我猛地回头。果然不远的昏暗处,令怀昔摇晃着身体缓慢地朝我走来。
“原来还活着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飞过来一根木头拐杖,直接就冲向了远处的令怀昔。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那根细长的黑木拐杖就着着实实射穿了令怀昔的胸膛。顿时,止不住地黑色血液就随着那根拐杖一点一点的漫了下来。再一瞬间,这根奇怪的拐杖就像是发光一样瞬间就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于是突然就变成了惨白惨白的白日。
“不,不!”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不!”
“善文啊!”突然就是一声格外熟悉的女声,是母亲的声音。我这才眯着眼睛流着眼泪拼命地朝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母亲,母亲,那里确实站着我想念多日的亲人啊。母亲也看到了看着她的我,激动地想要直接冲到她的孩子身边却被一帮人拦了下来。我这才清楚地看到母亲的旁边还有好一些人——一一个非常老迈,但身板却是极其硬朗的老奶奶,一位则是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嘻嘻地笑着,在旁面则是三位差不多大的老爷爷,这么一个组合加上我的母亲,倒真是要多奇怪就有多么奇怪。
这时,为首的那个异常精神,穿着墨绿色衣服的老奶奶说话了。这一说不要紧,声音却是格外的富有磁性,倒像个天外来者一般。“老东西,你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罗汉氏的惩戒么?话说,你活得也真够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