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条传言讲的是,当年的玛山并没有能真正上山,而是在上山之前就被老木山阻止杀害了,并且假立字条掩饰罪行。这是因为老木山当时作为岁勒罗的一村之长,有着守护岁勒罗的责任,他明白玛山才措上山之心已然不能动摇,但又深怕玛山会变成尸鬼下山害民,便下了狠手想要了断了玛山才措。谁知道玛山命大,中了一刀后竟没有死去,后来为了活命偷偷地溜上了岁勒罗。这也是后来玛山下山后村民害怕的原因。
第二条传言就有些可怕了。说的是当年老木山村长确实有接待过玛山,并且亲自送玛山才措上山。但是在玛山上山后不久就突然暴毙在床,因此后来根本不可能再次接待下山的玛山才措。虽是这么说,但当时的许多村民却都说玛山下山时是有老木山村长接待的,并且接待过多次。木山家的后人竭力反驳,并找来木山死前的证人一再说话,证人们众口一词,木山早死,不可招待。
两条传言虽然都被添油加醋,故事情节也很大不同,但却很巧地都说了玛山才措上山。所以,玛山处于山巅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只需要知道玛山才措的生存之道,我们就可以巧妙地躲过死亡的威胁,似乎并不必须撞鬼求生了。所以,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变成了——
“找到玛山才措!”母亲看着我,格外严肃地说道。她裂开的手掌已经用药粉涂过并且简单包扎了一下,此时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放在帐篷外面的开山镰刀此时也被雨水冲刷得像新的一样。我小心地从雨具和帐篷的缝隙里把它抽了回来,用手轻轻一摸。霎时,光亮亮的冷光顺着铁寒寒的刀刃直冲心房,我的整个身子也打起了寒颤。
“老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来就没有玛山才措这个人呢!”我放下冷冷的铁镰刀,急忙把手塞到毛毯里面。
“不会的,这注定不是个传说。”母亲使劲把挡住帐篷的雨具移开,豆点般大小的水滴忽然齐齐掉下,把靠近门口的毯子都浸湿了。“我可以确定这是个事实,我们会找到的。”
是么?
也许是吧,我也不想再想下去。帐篷外面的青色岩石此时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澄净雪亮,怕是连苍天也要被比下去。我静静地看着帐子外面,任凭凉凉的雨和凉凉的风扑面吹过,感觉上的凉意也一下子变成了心底的温暖。
“再喝点水,哝。”
小雨淅淅沥沥,不知疲倦地哺育着大地,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才有所转阴。我和母亲不得不显得无事可做,事实上这也不失是一次难得的中场喘息。昏昏欲睡的心情变成了香醇可口的浓咖,浓咖啡变成了绵延不绝的小溪流。清醒与梦幻互相交错,也变成了一张水做的网。怎么了,不对,仔细看着那些流过帐篷的顽皮雨水,竟是一点一点蔓延成了血红色。红色的液体跌跌撞撞地刺穿了溪身,像无形的幽灵一般悄悄而迅速地包裹着雨水。溪水也变得迷糊起来,变成了醉酒驾驶的司机,开着高速随意摆动......血很快漫上帐门。
血!我一下子挺身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开山镰刀,偷偷地躲在帐篷的一边朝着那血水冲过来的方向望了过去。母亲此时也紧张到了极点,惊恐的看着空空的帐篷出口一动不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雨水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的血来?
“是什么?”母亲深吸了一口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我。
我随即把头往帐篷外面又探了探,这才看到了真相。那是——
那是罗叔药吗?不,不太像。不远处,一个拥有酷似罗叔药脸蛋的家伙浑身是血,正在奋不顾身地同一名黑衣小伙扭打着。两个人都打出了血。红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立马混进流淌的雨水中,随即又粘在两个互殴男子的衣服上。场面很是混乱。
只见那长相几乎和罗叔药一模一样的男人满脸通红,红里面还透着一丁点的黑,一双血腾腾的热眼拼命地盯好了被他骑跨在身下的黑衣青年。那黑衣男子狂躁得吓人,两只长长的手疯狂地抓挠着他,迫切想要脱身。事实上,这酷似罗书药的中年男人光着上身,下面穿的则是一条湿透了的褐色裤子,倒与罗叔药的衣服是一样的。酷似罗叔药的他此时手臂肩胸都是红色的一片,上面全是深深地伤口,虽然是黑衣小伙用五指剌出的口子,看起来伤口却是深得很,倒像是刀片割出来的。然而这并不是最疼痛的。
酷似书药男子的脖颈处明显的露出一处咧了口子的大伤口,上面还有一整排参差的印到肉里的牙齿印子,周围的肉都挤了出来,血也不停地往外面渗透着,随着身体一点一点染遍全身,无穷无尽的红尽显瑰艳奢华。此时的他正拼尽力气用手死死按住压在身子下面的黑衣服小伙,右手用力地扯住那黑衣小伙的脖子。纵使黑衣小伙使出吃奶的力也没有多大的成效,那黑衣小伙不停地嘶吼着,身体却无从使力,完全处在下风。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酷似罗叔药的男子便用口猛地朝黑衣小伙脖子上撕咬上了好几口,顿时,黑色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不可抗拒的喷射出来。这血水不仅淋满了两个人的身体,以扭打的两人为中心点的大片区域也被这浓臭的黑血迅速蔓延,渗透,拥有。到处都是暗黑色的血水,在昏暗的天光中雄雄放光。
最终,黑衣小伙彻底停止了动弹,酷似书药男子获得了胜利。他净白的身躯上暗红色的血之花争妍竟放,当然,最为瑰丽的要数他脖颈上的阿曼陀花颜。芬芳,不,血腥,浓厚的铁锈气味伴随着不知名的黑色恶臭从地面缓缓爬起,浸在湿润的空气里,活脱脱一个肆意飞舞的魔鬼,渲染之间惹得山间一派“喜庆”。
只是这种场景,在我和母亲的眼中,倒像是十级地震的产物。并且,那酷似书药的男人解决了黑衣小伙,看也没有多看一眼,竟然直接朝着我和母亲走来。我不由双手握起手里的镰刀。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厉害,但是刚刚也很大程度被消耗了一番,我短促的呼着气,狠狠地望着他。“不要再走过来了!”我吼道,手里的家伙猛地抬高。
“嫂子。侄子。”男人停下了脚步,喘息着从还流着血的嘴巴里喊出这么一句,突然就“哗哗”地捂着胸狂吐了起来,那架势仿佛要把心脏也一并吐掉似的,瞬间地上就脏了一片。
嫂子?侄子?眼前的这个铁一样的血人真的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轻浮懦弱而又怕事罗叔药么?我辨不清楚,他只是一个红颜色怪物。其实我本不应该这么淡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但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几乎没有情感的男子,倒是无理由激起了我内心的血性。对,就是血性。直觉告诉我,就算他不是罗叔药,他也不会伤害我和母亲。
“是,是罗叔药么?”母亲看在眼里,却也无从判断。看似长了同样的一张脸,却从感觉上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于是,她轻轻地对着他探问了这么一句。要说母亲这一问,真是巧妙得很。其一,若男人不是书药,母亲的问话一下子就充满了好汉放过孤儿寡母的求饶意味,里面满满的都是可怜与求救:其二,男子若真的是罗叔药,母亲这一问就有了惊讶和关心的感觉。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那男人的反应,当然,我手里的练到自然还是高高的举着。但是,我们并没有马上就得到答案。
血男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下子弯下腰把固定用的风绳连同帐篷的一角一起撑了开来,从里面胡乱掏出许些湿黏的泥土,稀稀浓浓地涂抹在受伤的胸前和脖子上,手掌轻轻地捂在上面,像是在祈祷和保护。雨还在下,男人冲进了小小的帐篷,像是受伤的男孩躲进了妈妈的怀抱。
你是谁?
他却不再言语。整间帐篷里面,全是血男人沉重如牛的粗喘声音,飘逸着的血气浓浓的扑鼻而来,一股接着一股非常恶心。黑暗的环境下,开山镰刀的光影显现得格外刺眼。
我和母亲的脸色都很是凝重,冷冷的打量着这个昏睡着的男人。这个血迹斑斑的邋遢男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特别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的陌生,许许多多豆点大小的汗液渗附在上面。他紧绷的四肢上都是山藤重重划过的伤痕,一条一条褐红色的血痕就像我身上凸显的那些一样,只是数量上翻了又翻好几倍,只是看着都可以感觉到连心的痛。那一道道夸张的红色杠杠,长得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快要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切碎。
于是,我不禁想知道,为什么?我很难想象这位自称罗叔药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这个罗叔药究竟受到了怎样的重创?性格如此逆转的罗叔药啊,我不敢相信。
“不可能!他一定不是罗叔药!”母亲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变得非常激动。“快杀了他!”母亲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开山镰刀,眼睛里血丝密布。
只是一瞬间,开山镰的刀刃便直逼男人的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