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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军校初体验

下了火车,来不及欣赏临江市的风景,父女俩打了辆车就直奔学校。

军校的确比普通大学要阳刚得多,石头堆砌的校门厚重而大气,大门两边各站立着一名荷枪实弹的哨兵,让人不禁肃然。走进校园,满眼都是盎然的绿色——树是绿的,草是绿的,军装也是绿的。冷若彤紧跟在老爸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也不时接收到迎面走来的军装们同样好奇却大胆热烈的目光,羞涩之余,隐隐有些得意。

从学校大门一路打听过来,好不容易找到队部,却看到一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前的标牌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委培二队”。白底红字触目惊心,如同一瓢凉水,将冷若彤的满腔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在二楼的队部,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军人。冷若彤站在两人面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被称为队干的军人,男的是队长,长得很精神,特别是帽檐底下挺拔的鼻梁,不怒自威。女的是教导员,端庄漂亮,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

“叫什么名字?”队长问。

“冷若彤。”冷若彤说。

“冷若彤。”队长一边念叨着,一边翻看花名册。

“是冷热的冷,若有若无的若,红彤彤的彤。”冷父急忙补充道。

冷若彤没说话,心里却为老爸这喜欢插话的毛病感到有些难堪。

队长礼貌地笑了笑,终于找到了冷若彤的名字。

“你被分到三班,临时负责人是罗雪,先去班里吧。”队长说。

“好的,谢谢队长、教导员。”冷若彤礼貌地说,然后转身出门。

脚还没跨出门口,队长突然发问。“冷若彤,以前当过班干部?”

冷若彤停下脚步,转身答道:“高中时当过团组织委员和英语科代表。”

可能觉得冷若彤的回答过于简短,冷父赶忙又补充道:“是啊,这孩子工作能力很强,只是我们做家长的担心会影响学习,没敢让她担任太多的班干部工作。现在上大学了,还请队干多给她点机会,也挑挑担子,锻炼锻炼。”

冷若彤心里有些不满,从小到大,老爸都这样,总喜欢替她说话,似乎在他眼里,女儿就是个窝囊废,连话都不会说,得让他这个做老爸的帮忙补救。

队长笑笑:“好啊,愿意为大家服务是好事,我们会考虑的。”

“那就谢谢队长了,咱们部队里出来的人,对孩子要求都很严格,还请队长多多理解。”冷父说。

“叔叔您也当过兵?”队长问。

“是啊,在武汉当兵,转业后就留在了武汉。”冷父说。

“太巧了,我上军校前就在武汉当兵。那您认不认识伍援朝,他是我的老领导。”队长问。

冷父一拍大腿:“伍援朝啊,我们是一批入伍的,上个月我们这些老战友还一块聚会来着。没想到他和你还有这层关系,真是缘分啊。”

“是啊,我和叔叔您真是太有缘了。”队长笑了。

队长一看就是个圆滑的人,为人处世甚是精明,冷父也是个健谈的人,两人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当过兵的人一般都先从入伍时间谈起,然后聊在哪里当兵,聊到最后,四海之内皆兄弟。队长对冷父的称呼也立刻从叔叔改成了前辈,叫得冷父眉开眼笑的。冷若彤在一旁听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烦透了。

教导员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观察着冷若彤,她的笑容温柔恬静,令冷若彤顿生好感,不由也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可能是看出了冷若彤的尴尬,教导员开口了,“冷若彤,你先去班里报到吧,收拾收拾,晚上六点点名,随身衣服和洗漱用品放班里,大件行李统一放行李库。”

冷若彤感激地冲教导员笑笑,然后大包小包去了女生宿舍。冷父不方便进女生宿舍,继续和队长攀谈。

军校的班和地方院校不同,一个班十个人,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班上面是区队,委培二队有两个区队,九个班,一至四班是一区队,女生区队;五至九班是二区队,男生区队。男生女生住在同一层楼,以队部为中心呈两翼展开,女生宿舍区门口还有一道门,通常晚上熄灯后就锁起来。

三班寝室内,几个女孩正坐在小凳上聊天,见冷若彤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站起身:“同学你好,我叫罗雪,三班代理班长,你叫什么?”

“你好,我叫冷若彤。”冷若彤说。

“以后咱们就一个班了,欢迎你的到来。”罗雪说着伸出了右手。

冷若彤看看两只被行李占满的手,再看看罗雪一脸小大人般的真诚,哭笑不得,只能把行李放在地上,腾出右手同她相握。

握完手后,罗雪指着角落一个上铺:“喏,那是你的床。”

谢过罗雪,冷若彤熟练地爬上床整理床铺。为了躲开老爸的羽翼,冷若彤从高中就选择住读,爬上爬下对她来说毫不费劲。正在专心收拾的时候,罗雪的脑袋从床沿冒出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冷若彤笑着说。

罗雪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冷若彤:“看你好像很熟练,以前住读过?”

“是啊,高中就住读。”

“哦,这样啊,你是哪里人?”

“湖北武汉人,你呢?”

“我是河北邢台人。对了,你的普通话说的真好,一点都不像湖北人。我们高三时班里转来一个湖北的同学,口音可重了。”

“是吗,谢谢。”

说话间,床铺已经整理好,冷若彤示意罗雪让一让,准备爬下床。

翻身、落脚、稳住、跳下,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罗雪看傻了,良久才发出惊叹:“到底还是腿长好啊,两步就下来了。我就不行,幸好睡的是下铺。”

冷若彤笑:“哪里哪里,熟能生巧而已。”

除了床以外,每个人还有一个小凳一个小柜子,可以放一些随身行李,冷若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罗雪以及其他几个女孩聊天。

冷若彤和人相处的战术通常是以点带面,罗雪显然就是这个点,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和其他几个女孩混熟了。

梁爽,成都美女,吹弹可破的皮肤让人羡慕不已,性格活泼,为人热情。

石小慧,短发假小子,大大咧咧,快人快语。

赵薇,名字和小燕子赵薇相同,相貌却平凡了很多,好在性格开朗,时不时自嘲一下,倒也挺好相处。

一群人中间,给冷若彤印象最深的是田静,看似温和的外表,却掩饰不住眼神里的锐利和锋芒。她是个自信的女孩,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深深吸引着冷若彤,没几天,两人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收拾好东西,冷若彤走到队部,老爸还在和队长海聊,教导员依然微笑。

“爸,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冷若彤说。

冷父看了她一眼,扭头对队长说:“队长,请问一下,这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吗?”

“就住学校招待所吧,条件不错,而且在学校里面,也很方便。”队长说。

这时,教导员开口了:“这几天送学生报到的家长多,招待所恐怕早就住满了吧。”

队长想了想,拿起电话:“我帮您问问。”

凭着私人关系,他很快帮冷父订了一间房,冷父自是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队长,那我们先过去了。”冷若彤说。

队长点点头:“去吧,记得晚上六点回来点名。”

冷若彤看了一下教导员,对方冲她微笑着点点头,她也笑了一下,然后拉着老爸一块出去。

冷父招招手,“队长、教导员,那我先走了,欢迎到武汉去做客。”

两个队干站起身来,礼貌地挥挥手,冷若彤又是一阵心烦,拉着老爸赶紧走了。

一路上,冷父得意洋洋:“看看,这就叫关系,要不咱们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找到住宿?真好,没想到拉了这么个关系,回武汉要去拜访一下老伍,让他跟你们队长打个招呼,多关照你。你自己也勤快点,有点眼力劲,多跟队干搞好关系,争取当个骨干,对你以后找工作考研都有好处。”

冷若彤点点头,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在招待所安顿好后,冷父开始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归根结底一句话——本科四年,不许谈恋爱。

冷若彤听着,点头如鸡啄米,心里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正山高皇帝远,谈没谈恋爱老爸在武汉也管不着。

临江市冷父以前来过,所以也没什么好逛的,看冷若彤安顿下来,他就买了第二天一早的车票回武汉。霎那间,冷若彤有一丝鸟儿出笼般的雀跃,但想到以后要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四年,还是有些伤感,送别老爸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要掉眼泪,最终还是忍住了——老爸生平最讨厌脆弱的人,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为妙。

新生报到结束后,学校地方生管理处一个参谋跟大家座谈,就学历、学位、学籍等问题答疑解惑。尽管他一再强调大家都是全国统招,毕业后颁发教育部统一的学位和学历证书云云,甚至鼓励大家四年后考本校研究生,像他一样为军队事业奋斗终生,可是依然解除不了大家心中的疑惑。虽然他满脸堆笑,但是高高翘起的二郎腿还是暴露了傲慢的本性。冷若彤看着那个文职军官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反感。

魔鬼般的军训开始了,每天就是不停地站军姿走队列,由队长和教导员轮番训练。队列前的教导员英姿飒爽,和平常的温柔沉静判若两人,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顿时成了全队女生的偶像。

虽然地方生不穿军装,但衣着上却有严格的规定:不许穿短裤,不许穿吊带,不许戴首饰,不许染头发。听着队长那一长串“不许”,大家心里一万个不满,却也只能战战兢兢地执行。几天的军训下来,冷若彤没被毒辣的太阳给晒成黑妹,却被长袖长裤捂出了一身的痱子。

累了一天,每天晚上的卧谈会无疑是最快乐的时光,三班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八卦,经常因为声音太大被巡视的教导员警告。

一天,大家谈论到了爱情问题,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给我们示范踢正步的那个士官特别帅。”梁爽兴奋地说。

“是啊,我发现咱们学校帅哥不少呢。”罗雪嚷嚷起来。

石小慧有些不屑:“帅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看咱们还是担心一下在这个破学校怎么待四年吧。”

“我不这么想,该怎么过怎么过,人生苦短,与其嗟叹上了贼船,还不如在这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军校里找个男生谈恋爱。”田静说。

赵薇乐了,“有道理,反正都这样了,倒不如好好享受爱情。”

冷若彤听着大家讨论得这么热闹,忍不住从蚊帐里探出头来:“咋地也要找个帮忙打开水的啊,要不亏大了。”

此言一出,寝室里笑成一团。

“打开水?冷若彤你太搞笑了。”

罗雪嚷嚷着:“要不我们以后就把男朋友叫做‘开水瓶’吧,以后谁找了‘开水瓶’要坦白从宽,不许隐瞒。”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教导员的警告:“三班的同志,声音小点。”

寝室顿时安静下来,听到脚步声走远,冷若彤首先开口:“教导员好酷啊,我要是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听说咱们教导员是上一届的校花呢,她男朋友就是本校的,后来分配到了北京。”罗雪的八卦消息一向很多。

“真的?教导员的男朋友一定很帅。”冷若彤说。

“谁知道呢,不过,异地恋成功的几率可不怎么高。”石小慧有些不屑地说。

“别瞎说,他们一定能在一起的。想一想,军校里的爱情,好浪漫哦。”冷若彤又开始憧憬。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一群女孩与其在憧憬着帅哥,不如说憧憬着爱情。

这帮色女在积极寻找猎物,却没想到在一堆绿军装里,这些红妆们也成为了别人的猎物。军校男生在追求女生方面远比地方生大胆,碰上顺眼的女生就能上前搭讪。

一天晚上,冷若彤陪赵薇去小卖部打电话,正在排队等待的时候,两个军装男生进了小卖部,看到她们,眼睛一亮,主动过来攀谈,从天气到理想,从学校里的奇闻趣事到校园里的基础设施。赵薇比较大方,但是言谈中总刻意强调她的高考总分超过一本线,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在军装们面前矮了一截。

冷若彤在陌生人面前往往是矜持的,如同她的姓,所以一直没怎么说话。等到赵薇打电话时,两个军装又开始找冷若彤说话。出于礼貌,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里却是在紧张之余有些烦乱。

好不容易等赵薇打完电话,冷若彤正准备开溜,突然其中一个男生拦住她:“同学,能否告知芳名?”

冷若彤被这份直白吓到了,胡乱诌了个假名,然后拉着赵薇狼狈地逃出小卖部。

“同学,能不能告诉一下你的芳名?”赵薇在身后似模似样地学着。

“你还说,烦死了!待会回去别跟罗雪她们说,不然准被她们笑死。”冷若彤叮嘱道。

“知道了。不过说实话,还是你的魅力大啊,我跟他们说了那么长时间,他们的心思却只在你的身上。”赵薇的话里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这些男生太轻浮了,哪有上来就问名字的啊,我看还是少认识为妙。”冷若彤说道。

尽管千叮咛万嘱咐,赵薇这个大喇叭还是把这段“桃花运”传了个遍,让冷若彤窘了很久。

一天军训时,队列前面站着十个军人学员,年轻的脸上满是羞涩和好奇,还有一丝兴奋和期待。

“从今天开始,大家要以一个军人的标准来整理内务,我们特意请了几个军人学员过来,教大家叠被子。”队长说。

大家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个军装,想象着自己那些花花绿绿的大厚被子怎么被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解散后,每个班分到一个军装,分到三班的是一个帅小伙,这让一帮色女很是兴奋。小伙名字挺有意思,叫绍兵,罗雪一听就嚷嚷起来:“哨兵?干嘛不叫少将啊?”

绍兵一听乐了,“少将,我可没那么大野心呢。”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这可是拿破仑说的。”罗雪较上了劲。

“哟,小丫头,嘴够厉害的呀。”“哨兵”笑了,也不再争辩,只是四处搜寻,准备找一个用作示范的被子,冷若彤一向洁癖,心里默默念叨着,祈祷自己那个卡通图案的被子千万不要被“哨兵”同志看中。

终于,“哨兵”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大面包”中发现了一床军被,顿时如获释宝。征得被子主人梁爽的同意后,“哨兵”就在罗雪的床上铺开演示,三班女孩们围在他的身后观摩。

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被女生包围着心里紧张,“哨兵”同志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留下来,滴到被子上。大家面面相觑,同情地看着梁爽,对方自然是一脸嫌弃。

折腾了半天,梁爽的被子终于变成了豆腐块。“哨兵”这才站起身来,“你的被子太软了,有空的话,可以在上面洒点水。”

梁爽撇撇嘴:“那还能睡吗?”

“哨兵”说:“没办法啊,不然会被扣内务分的。”

梁爽说:“扣分也比得风湿好。”

“哨兵”一脸诧异地望着梁爽,似乎看一个怪物。“你这样,在我们队可就是落后分子了。”

“落后就落后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梁爽道,然后看看手表,“你叠了快二十分钟呢,难道每天早上都要花这么长时间叠被子吗?”

“哨兵”的脸唰的红了,“不是,关键是你的被子太软了,不好叠,平常我们整理内务顶多五分钟。”

罗雪咯咯笑了,“不会是看到我们梁大美女紧张的吧。”

估计是被说中了心思,“哨兵”的脸红到了耳根。

这顿被子没有白叠,后来,“哨兵”和梁爽成了三班的第一对军地情侣,颇让大伙羡慕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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