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沙发上,觉得心乱如麻。事情发展成这样,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怎么做才好?我要怎么做才可以挽回局面?
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带着儿子回老家去。
匆匆地收拾东西,带着儿子踏上还乡的列车。临走前,我留了一封信给黎邵东,我在信中写道:“也许你收到这封信后,我已经踏上了开往别处的列车。你之所以想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从来都没得到过我,得不到东西你都以为是最好的。其实小西才是最适合你的,要好好珍惜她。”
列车上全是打工者居多,他们每年都在这趟列车上往返。窗外是不断变换的景色。儿子趴在窗口上,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不一会儿,儿子转过头来问我:“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回妈妈的家?”
“妈妈,我们到底有多少个家?”
“儿子,你记住,只要妈妈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噢!”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因为事先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火车到站也没有人来接我们。我在车站找了辆三轮车,拉着儿子与我,还有一箱行李。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把该丢的都丟了,所剩的行李就一箱了。
人生,有时就如行李,该丢的就要丟掉。有些东西看着不舍,留着又没怎么用;舍弃该舍弃,才能一身轻松,不再回头,抬头向前。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家里拣豆子,看见我和儿子回来,手中装豆的盘子跌在地上,豆子洒了一地。
“青子,你们这是……”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盘子中的黄豆洒落了一地。
“我们回来了。”,看到妈妈不断地向后张望,我有些局促起来。
妈妈走过来,要抱皓皓,皓皓推开妈妈的手,躲到我后面来。妈妈也不难过,笑着说:“这小子认生,模样变化好大,越长越像他爸爸,咦,他爸爸呢?”
我苦笑道:“他没有回来。”
“这样的男人呀,忙到孩子老婆都不管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孤儿寡母的被人拐走了可怎么?”
“妈,哪儿可能?我会很小心的。”
“孩子他爸,快出来,二女儿带着咱外孙回来了。”
爸爸笑着从屋里走出来。他的头发比以前更加白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
“小皓皓,快过来跟外公。”爸爸也笑着向儿子张开了双手。儿子不理他,又躲到我后面来。
妈妈叹了口气说:“以前问你几时回来,你们总是说孩子小,忙!现在回来都不认我们了。”
“是啊,早就该回来了。”爸爸附和道。
“爸,你的头发又白了。”我望着他的满头白发说。
“这还不是因为常年喝酒的缘故。”妈妈在一旁责怪道。
谈起爸爸醉酒,还有不少的趣事。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晚上,我们已经入睡,爸爸也不知从哪家喝酒回来。他用力地拍打门口,惊慌失措地叫道:“孩子他娘,快开门,有人杀我了。”
妈妈一听,吓得一咕噜爬起来去开门。门一打开,爸爸满脸是血地扶着墙站在门口。
妈妈也慌了,忙问:“谁杀你了?”
爸爸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待到爸爸歪歪扭扭地走进屋来,看到他的一只鞋湿,裤脚上还沾着猪尿猪屎,妈妈就怎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走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对邻居的猪尿坑,额头刚好撞到了旁边的那个墙角。
又有一次,爸爸的腿摔坏了,躺在床上将近一个月。他苦苦哀求妈妈:“孩子他娘,快拿点酒来给我喝吧,我实在受不了。”
“你别做梦了!”妈妈贼笑道,“我用尽各种办法让你戒酒你不戒,这下好了,不戒你也得戒!”
一天,妈妈从外面回来,发现爸爸竟然不躺在床上,她吓了一跳,难不成他腿好了,走得路了?
当她走进里屋,发现他竟然在地上爬着,差一点点就爬到酒缸的旁边。
我笑着问:“现在还喝吗?”
爸爸不好意地笑了笑,说:“吃饭过后还喝那么一两口。”
妈妈在旁边插嘴道:“你别信他,现在他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嗜酒如命。”
我们正在说话,春妮的妈妈来了。她带着春妮的两个孩子进来,说是要借锄头。可能是她看见我,引起她对春妮的回忆,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看着她拿着锄头,带着两个小孩往外走,妈妈说:“换做是谁也开心不起来,女儿死了,女婿还在大牢里,还有两个小孩要抚养。”
我忽然想起我的包里有一袋糖果,便抓了一把追上去,分给春妮的小孩。他们怯怯地接过去,心满意足地笑了。春妮的妈妈叹了口气说:“你命真好!我家春妮就没有这个福气了。”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韩青回来了。”以前帮我介绍对象的媒婆不知被哪阵风吹了过来。
我顺手分了几颗给她。媒婆笑嘻嘻地接过糖说:“你的糖我一定要吃。”
她边吃边进屋去瞧,八褂道:“新姑爷呢?听说青子在外嫁给了一个又帅又有钱的人。怎么不见回来?”
妈妈忙说:“我姑爷可是开了几个大厂的老板,哪有时间回来。”
“再怎么忙也得回来呀?带着个孩子,他也不跟着回来么?”媒婆的脸上是一种怀疑的表情。
媒婆笑着谈起了以前和我相亲的对象。她说邻村那个男的已经找到老婆,她又说他的老婆是如何的如花似玉,整个村子都没有哪个女的能比得上
。言下之意是说我眼光高,不识抬举,人家现在找了一个比我还要好的老婆。
我觉得她话太多,想送客,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话又不好太直接。其实他过好不好不关我半毛钱的事。我们只是对了一下相而已,生活中没有任务交集。
“他老婆皮肤嫩白得像个剥了壳的鸡蛋。那身材高高的,手脚均粗,干起农活的来,男人都比不上……”
我倒了一杯茶给她说:“你渴了吧?”
“不,我不渴,”媒婆推托了一下又继续说,“前年,他们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瞧那样子,比你这个儿子还要壮实……”
靠!连儿子都拿来比。我剥了个刚刚上市的酸桔子说:“这个给你吃。”
媒婆摆摆手说:“太酸了,我不吃。”
我火了,硬是塞进了她的手里:“叫你吃你就吃,客气啥呀?”
媒婆像是突然醒悟,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先走了,家里的猪还没……还没喂呢!”
“那好,我不送了。”我友好的说。
临走前,她悄悄地把我给她的那个桔子放在桌子上。
打开我房间的窗口,只见窗外的柚子树上挂满了果实。记得小时候,柚子的花开了,虽然是白白的一小朵,但香气十清新怡人。到了深秋,我和春妮经常围在这棵柚子树下,经常望着满树的果实流口水。我们也试着像男孩子一样爬到树上去玩,去摘抽子。可是经常往上爬了一半,我们又溜下去了。没办法,这棵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还是太高了。
但如今已物是人非,真如同那句诗写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很多时候是再回首已百年身。
这时,妈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青子,老实说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啦?吵架了?为什么突然回来又不说一声?”
面对妈妈的询问,我真不知从何说起。
“妈妈,我们已经分开了。”我说。
“啊,为什么?他们家的人是不是太过份了?为什么你不叫妈妈去把他们骂一顿,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他们没有逼我,是我自己走的。”
“啊?”妈妈更加没有想到,“你傻呀你,当初自己嫁给他都没和我商量一下,现在又自己跑掉,这不是有病吗?”
“没有妈妈,我只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不想再耽误彼此。”
“我觉得你们年轻人现在真是颠了,一言不合马上离婚。当初真该让你们登记,离婚了好歹能拿点钱。”妈妈嘟嘟囔囔着。
“你说人是不是犯贱,他以前有个很漂亮的未婚妻,他不娶,跟全家人对着干只为了娶我。后来我和他在一起了,他又和以前的那个未婚妻藕断丝连。”我叹了叹气说。
“我就说你的性格忍隐,在那样的家庭里是吃不消的。要是像我,说不定就可能不一样了。”
我笑了笑,觉得人与人之间性格根本没有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