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机长重重地拍了下叶子风的肩膀,一一扫过众人,凝重地道,“十三亿中国人盼望你们平安归来!”
“绝不辜负祖国所托——”男男女女们激扬地回答道。
叶子风撇了撇嘴,心说,现在说得好听,等下了飞机你们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开门——”
随着机长的手势,机门缓缓打开,众人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眼往外看,入目满是红光,一时也看不清楚,但人人都感觉到有很多人,还有照相机拍照时的卡擦声与刺眼的闪光灯。
是不是太夸张了?
虽然大家料到会出现灯火通明、夹道相迎的壮观场面,但这也太壮观了吧?
然而,当看清眼前的场景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哪是想象中的哈瓦拉国际机场啊,整个就是一片乱石坝,你看那灯杆,倒的倒断的断,光滑的地面更像一块摔碎的玻璃,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而就在这片广阔的乱石坝里、机门下、灯光中,也不知有多少人,一个个穿着古怪:有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还有不黄不白不黑的杂种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看其身份好像什么人都有:比如官员、军人、以及记者等——最多的就是记者了。
这些人嘈杂而不混乱,列出一条长长的人行道,翘首以盼,期待着中国医疗队的“粉墨登场”。
最显眼的就是人行道中的那几个人了,正中那位是个白种人,但看不出有多大的年龄,因为胡子拉碴的。
“哦!”宋雪儿轻呼一声,小声道,“那个好像是古巴外长裤子拉链!”
“买糕的。”叶子风嘟囔道,“这迎接仪式也太隆重了吧?”
“我、我们下去吧……”吴弈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有些自豪,又有些怯场。
在灯光闪耀中,众人鱼贯缓步而出……
“哦,俺们淫可怜……”那个古巴外长裤子拉链率众迎了过来,口中说这鸟语,并握住吴弈的手。
立即,旁边有个四十来岁的、貌似中国人的男子上前道:“你就是吴弈医生吧?这位是古巴外长裤子拉链先生,他代表古巴人民热烈欢迎你们,说你们辛苦了!”
“啊,不辛苦不辛苦……”吴弈机械性地与裤子拉链握手,语无伦次地回答着。
“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个中国人趁机望着大家道,““同胞们好,我是云南边防检查站的教导员,驻哈瓦拉大使馆的联络官,我叫安逸,我是代表大使馆来迎接你们的!”
“联络官好!”大家齐声回应。
之后,裤子拉链率众站到左边,逐一与医疗队成员握手。
简单的握手礼后,裤子拉链又率众对所以医疗队成员鞠躬,口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看表情,他好像很激动,眼中还带有期盼之色。
安逸犹豫了下,仍然一字一句地翻译道,“裤子拉链外长说:非常感谢你们万里迢迢来到古巴,在知道古巴发生了出血热疫情的情况下,你们仍然不怕死亡的威胁,义无反顾地踏上这片遥远的土地,你们的医德令古巴人民敬佩,你们的恩情令古巴人民感动,等等等等叉叉叉叉。”
“什、什么……出、出血热?”谭凯突兀地叫了起来。
“啊!”
“出血热——”
所有人都吓呆了,只要是学医的人,没有不知道出血热就是黑死病的,这话从裤子拉链口中说出来,那就绝不是谣传了。
叶子风与宋雪儿相视苦笑,都担忧不已。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裤子拉链一下子心都凉了。“你们没看报道吗?”(偷个懒,把翻译咔嚓掉。)
“我、我们……”吴弈觉得背心发冷了,要是早知道这事,那是整死个人也不会下飞机的!
裤子拉链察言观色,已经知道答案了,神情一黯道:“那你们还打算留下来吗?”
“我、我们……”吴弈求救似地看向安逸。
安逸感到脸上火辣辣地,低声道:“吴医生,其实只有一个村出现了出血热,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吗,这个时候你们可不能丢中国人的脸啊!”
吴弈犹豫着,所有人都犹豫着,都在想,你现在是好好的,可过几天呢?如果连命都没了,还拿脸来干什么。
“这是古巴人民的灾难啊!”裤子拉链眼中露出沉痛之色,缓缓道:“那你们回去吧,我们没理由连累你们……”
“这是什么话!”叶子风忽然打断裤子拉链的话头,猛地跨出一步道:“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管他出血热也好,黑死病也罢,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卡擦卡擦……
全场寂静,只听见卡擦卡擦声,所有镜头都对准了叶子风。
“他说什么?”裤子拉链忙看向安逸。
安逸精神一振,立即大声翻译!
全场哗然,看着叶子风的眼神都变了,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视死如归”吗,这个中国人是谁?
“哦!我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裤子拉链感动地攒住叶子风的手,眼中露出激动之色。
“我叫叶子风,一个很普通的中国医生!”叶子风觉得这老家伙的手劲好大,痛得‘咬牙切齿’地道,“外长先生,你的裤子拉链怎么滑扣了,连鸡鸡都跑出来,很不雅观啊!”
“我噗——”安逸口吐鲜血,忙翻译道,“外长先生,叶子风医生说,我们中国与古巴世代友好,值此古巴存亡之际,作为古巴的朋友,怎能一走了之呢?只要黑死病一日不除,我们就誓不离开古巴!”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叶子风呲牙咧嘴地点头。
宋雪儿又在后面狠掐了叶子风一爪。
医生护士们见叶子风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出风头,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咬他几口,暗中咒骂道:“你牙牙的,寻死也不是这样个寻法呀,你想死我们还不想死呢,真他么不是东西了啊……我的妈呀,这下死定了!”
听了叶子风的话,所有古巴人齐刷刷地负手抚胸,冲叶子风等人深深鞠了一躬,之后是繁复地迎接仪式,然后裤子拉链才言词谦恭地请大家歇息去急救中心招待所入住。
而然,在去急救中心的路上,大家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灾难了。
在裤子拉链的隆重迎接下,中国医疗队在机场外坐上了前去急救中心的大巴车,车中只有安逸随行,可能裤子拉链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吧,他自己与其他迎接人员坐上了另一辆大巴车。
当大巴启动后,安逸一看大家都惶惶不安的样子,就立在过道中思索着说点什么。叶子风忽然开口道:“联络官,这里去急救中心有多远?”
安逸忙道:“不远不远,就在哈瓦拉第一人民医院的广场上,因为很多建筑都遭到了破坏,急救中心是临时搭建的,而且交通阻断了,可能要绕行一些路程,估计四十分钟就到了。”
“那你现在给我们讲一下古巴的现状吧,各国对出血热是如何看待的?古巴的灾情又到了何种境地?”
“嗯……”安逸犹豫着,良久才道,“先说各国对出血热的态度吧,现在急救中心已经聚集了80多个国家、近400名的病毒专家,主要议题的就是如何克制出血热,原本,欧洲各国有上万名志愿者赶来支援古巴,可是,当听说出现出血热后,就纷纷撤走了,现在,急救中心的400余名病毒专家是自发留下来或被其本国政府强行派来的。”说到这,安逸也是一脸忧色。
“出血热,俗称的黑死病,那可是世界第一大瘟疫啊,此病一出,人类即将面临一场大灾难,今日下午8时,世界病毒防治中心已经发出公告:每个国家必须派出两名以上的义务者参加《出血热研讨大会》,地点就在哈瓦拉急救中心。”
谭凯忽然气愤地插口道:“既然出现了这么可怕的瘟疫,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来送死!”
“就是啊!”李香香接口道,“不是说有两名义务者参加就够了吗,既然只要两名,那我们还留下来干什么,陪葬啊?”
“哼!”冷哼的是一个姓医生蒙的医生,他报复性地说道,“叶医生不是说‘管他出血热也好,黑死病也罢,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么,那就让他留下来啊,我们都回去!”
“有理有理!”
“蒙医生说得不错,就让他留下来……”
众人纷纷附和,都恨叶子风在机场里大放厥词。
“我草!”叶子风勃然大怒道,“老子既然敢说,就自然敢留,你们想回去又没人拉住你们,要滚早点滚!”
“你、你你你你你……”“小子,算你狠!”
“你、你真的意愿留下来吗,不是说的场面话?”安逸紧盯住叶子风,生怕他反悔。
“老子向来说一不二!”叶子风恶狠狠地道,“黑死病不除,老子誓不离开古巴!”
“咝——”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都不敢再出声了。是啊,你敢说这样的狠话吗?人家连死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了半天,人家也是为了撑起中国人的颜面,无论他品行如何,能有这样视死如归,那都是值得尊敬的。
“想回去的都回去。”宋雪儿一语惊人道,“我和叶子风留下来。”
“雪儿姐……”李香香语言又止。
“总要有人牺牲吧?”宋雪儿也视死如归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决定了,叶子风不走我也不走!”
大家纷纷低下头,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可心里总算放心了,只要有人愿意留下来,那就轮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