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剑锋张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唉,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尴尬地摸着鼻子。倒不是段剑锋在学香帅楚留香,人家香帅是因为鼻子有毛病,总摸摸解痒。段剑锋摸鼻子是养成的习惯性小动作,比如在遇到困难思考对策的时候,撒个小谎被人揭穿的时候。而且他摸鼻子动作挺特殊,确切地说应该是用食指“刮”鼻子。心里学研究表明,人的心里活动会被肢体语言表达出来,除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才能隐藏自己的心理活动。这刮鼻子也算段剑锋比较独特的肢体语言之一。
看到段剑锋又吃瘪的窘样儿,林雪颖和付娇霞两个小女生又吃吃地轻笑起来。
其实聂晴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叫胡幽幽过来,但毕竟她是自己的死党,还是为自己考虑才编排出的这事儿,说什么也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走吧,我们俩先进去,大家在外面等。”聂晴不由分说,转身走进教官办公楼,段剑锋赶紧跟在后面。
诺大的办公楼里空荡荡的,只有聂晴、段剑锋二人的军用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咔咔地声,经久不绝地回荡在楼道的空气中,听着这有节奏地声音,段剑锋莫名地心情紧张起来,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熊包:在高中的时候没少去办公室被老师们“关照”,经历过N次磨炼的强大精神意志到了军校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
从楼梯转上二楼,离陶教官的办公室越来越近了,因为现在已经时近晚七点,楼道内稍显昏暗,段剑锋看到二楼最东侧南向的一间办公室亮起了灯光。
看着聂晴大步在前面走,段剑锋紧追两步,赶上聂晴和她并行在一起,扭头问道:“师姐,这个魔鬼教官好不好说话?”
“嗯?魔鬼教官?”聂晴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带吃惊地看着段剑锋,“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忌?”
“怎么了,师姐?”段剑锋听到自己犯了大忌,心头一惊。
“祸从口出,给教官起外号,尤其陶然是体能训练教官,要是让她知道了你给她起个魔鬼教官的外号,不修理死你才怪。”
“知道了师姐,我以后说话一定注意。”段剑锋谦卑地微弓着上身答道。虽然这聂晴说话比较直,不留情面,但看来心地还是不错,起码为自己着想,指点自己,这让段剑锋顿时心生好感——对自己好的人,值得尊敬。
这时“吱”地一声,二人身旁的女卫生间的门开了,段剑锋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马上五雷轰顶,眼前一片黑暗:不是别人,正是陶然教官!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静的楼道,二人刚才说的话应该被陶教官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陶然脸上又显现了那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态看着段剑锋,但这笑容里分明带着强忍着的愤怒!
“过来!”陶然只说两个字,迈开大步咔咔地向办公室走去,好像把满腔怒火都撒在了地板上。
“哥们儿,你杯具了,祝你好运。”聂晴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向陶然办公室走去。她竟然也会冷幽默。
但段剑锋是真的感觉到冷,冷得他满头大汗——冷汗。
事已至此,豁出去了,段剑锋一狠心,大踏步跟上。
走进陶然教官的办公室,段剑锋眼前一亮,一顶圆形的吸顶节能灯发出雪白的灯光,把整间办公室照得亮如白昼。
办公室里的陈设也比较简单,一张大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台19英寸宽屏显示器的电脑,两排一人高的绿色铁皮文件柜。
淡蓝色窗帘在空调呼呼吹出的冷风带动下,一摆一摆地飘动,窗台上一排有五六盆绿色花卉,生长得郁郁葱葱,给这间办公室凭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陶然教官正绷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段剑锋见陶教官不理自己,向前走一步,正待开口说话,却被聂晴偷偷在后面拉了一下衣角,转过头一看,聂晴抬起手,用那细长白净的食指在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段剑锋虽然不解为什么,但还是憋住了没说话。祸从口出一点儿不假,今天的祸已经惹得够多了。
陶然写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却又左手握拳撑住腮部,头也稍稍左侧倾斜,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笔在轻轻地敲着桌子上的记录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又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头,一头如黑色瀑布般的齐肩碎发荡起了优美的曲线。段剑锋看着这位魔鬼教官的清纯神态,不由地呆了。
“你!出去!喊报告再进来!”抬头看见一脸猪哥相的段剑锋,陶然恢复了“魔鬼”本性。
正在专注欣赏和衷心赞美地段剑锋又被吓了一跳——思绪正在飘入云端,却猛地被踩到地板上,难道就不会温柔地说声“请”出去吗?非得吼?
原来段剑锋刚才落在后面走神儿,根本没听到聂晴喊声“报告”才进的办公室。
一个箭步窜出门去,段剑锋在门口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报告,陶然才让他进来和聂晴并排站在一起。
陶然:“姓名和性别、年龄。”
聂晴、段剑锋:“聂晴,女,20岁”、“段剑锋,男,19岁。”
陶然:“专业和学员队。”
聂晴、段剑锋:“2004级侦察指挥专业6队学员”、“2005级作战参谋专业18队学员”。
“说吧,今天中午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陶教官一边问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
段剑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要笔录?警察审讯嫌疑人的时候才做笔录呢,这就是今后定罪的铁证。偷偷扭头看聂晴,她倒是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俩谁先说?”陶然看到二人不说话,不耐烦地问道。
“报告教官,我先说。”聂晴可怕段剑锋这个大嘴巴越描越黑,决定先说明情况带个路。
段剑锋心里一阵放松:只要聂师姐先说明真相,一会陶教官问自己的时候,按着聂晴说的随声附和就行了,她绝对不会说自己“骚扰”她吧。
“那好,段剑锋,你去从外面把门关上。”陶然手用里拿着的笔指向门口。
段剑锋一挺胸膛:“是,教官!”转身走到门口抬手就把门关上了。
转过头来,见陶然和聂晴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令他觉得很纳闷:“教官,不是你让我关门么?”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执行教官命令,再次违纪一条,我要记上。”陶教官作势翻开了刚才的记录本。
“陶教官是让你从外面把门关上,明白了没有?”聂晴看到陶教官又要记录段剑锋违纪,也不顾考虑陶教官是否会生气了,开口提醒段剑锋。
“明白了,教官,我马上执行命令”段剑锋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到门口,拉开门后出去,一手就要带上门,却又回过头来,把头伸进门缝,脸上堆满了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微笑:“陶教官,我已经执行了命令,这次能不能就别记了?”
“出去!”陶然气得把手中笔飞过去。
碳素笔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直奔段剑锋探入门缝的脑门而去。
段剑锋暗赞一个:好一只天外飞笔!
说时迟那时快,段剑锋一个缩头,左手顺势把门一带,飞过来的碳素笔就砸在门上,然后弹落在地,咕噜噜地滚着。
“跑步到卫生间门口立正!”办公室里传出陶教官一声狮子吼。
他在楼道里一阵小跑,故意落脚重重地发出声响,想让陶教官知道,在她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自己依然在坚定地执行教官的命令。
来到卫生间门口,段剑锋方才停下。心里可是七上八下起来——陶教官让自己出来,而且远离办公室,明显的就是不让自己在旁边听着,防止串供。这陶教官太狡猾了,是干特务出身的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刚才在楼下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说呢。想到这儿又埋怨起聂晴起来,干什么都是特干脆,着什么急进来呀。
过了一会也没见聂晴出来,段剑锋心里忐忑不安之意越来越浓。
淡定,一定要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被减几分嘛,还剩九十多分呢,以后好好表现不就得了?段剑锋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一道灯光射出,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聂晴依然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段剑锋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家才是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淡定姐呀。
但段剑锋没敢迎上去,而是继续站在卫生间门口,他可怕再被记上一条抗命不遵。因为他已经看到陶教官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
聂晴朝这边走过来,经过段剑锋身边的时候,大声说道:“陶教官让你过去!”紧接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实话实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飘然而去。
实话实说?怎么说?段剑锋心里一阵茫然,难道把许飞威胁我们装病的事儿也说出去?不能,这太不够义气了,而且如果这样许飞必定会受处分,自己今后还想在军事学院混吗?
二三十米的距离,段剑锋走得举步维艰,他在拖延时间进行考虑。幸好陶教官看到聂晴已经离去,转身回了办公室,否则应该又是一声怒喝。
路再长,也有尽头,何况这路并不长。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段剑锋同学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和思想准备,决定实话实说地交待问题并打好了腹稿:
一个中心:坚决不承认“骚扰;即使陶教官使用美人计也不招。
两个基本点:不出卖许飞;不出卖胡幽幽。
四项基本原则:
吃完饭,洗完手,甩了师姐一身水;
行过礼,道过歉,两方化干戈为玉帛;
楼底下,闲聊天,互相认识把手牵;不,是把手握。
论实力,不服输,被人踢了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