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君烨神色复杂,旋即又恢复一片淡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太后沉着脸,不悦的道:“九王这是想干什么!明知道那凤清歌罪孽深重,却还当众替她脱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这两人你可绝不能姑息。”
上官君烨沉默了一下,说:“母后,清歌这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当初未经审判查证,便草率定罪,处理确实也不妥。”
太后微眯着眼,冷声问:“皇上莫不是还在想着那女人?”
“朕觉得清歌不是那样的女人。”
“是吗?”太后仿佛听了笑话一般冷笑道:“可皇上别忘了,如果她勾搭上的人,是九王的话……”
上官君烨紧抿着唇,神情有些许阴翳,眸子深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九王从小到大,什么都要跟你争。皇上,你顾念手足之情,可不见得人家领你的情。”
“事情并非如你们想象那般不堪。九弟虽然有些叛逆不羁,可也分得轻重……”
“皇上,这些话恐怕你连自己都很难说服吧。哀家说话你别觉得难听,你善良,可在别人眼里那叫软弱。现在他可以抢了你的女人,以后也可以抢了你的王位……”
“母后!”上官君烨皱眉,口气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说:“朕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没有九弟那般深谋远虑。他文韬武略,若是亲政,必定比朕更有能力。父王在世时,就非常器重他。若他真有那心思,现在也轮不到朕来坐这皇位了。”
“皇上不要妄自菲薄。”
“母后,朕没有妄自菲薄,只是陈述事实。”上官君烨平静的说:“而且朕的身体,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若是让朕选择,朕倒宁愿让他坐这江山,始终,都是上官家的人。朕相信,以他的能力,这江山会更加牢固。”
上官君烨顿了下,说:“也好过落入外姓人之手。”
太后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端睨着他的神色:“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朕别无他意,只是就事论事。母后,这事朕自有定夺,您就别操心了。”
太后对他拖泥带水的处事态度感到很不满意。这个皇上太软弱了,压根不是坐江山的料。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拱他上位,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他都解决不了。一想到凤家的人还苟活于世,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但皇上到底是长大了,再也不是儿时那言听计从的小皇子了。要是过于勉强,难免会引发他心里的抵触。太后只好转而说道:“发生这种事,说到底也是后宫管理不善。这后宫是非多了,皇上也无法专心治理国家。”
上官君烨稍加琢磨,心里大概也猜到她的意思。表面却不动声色。
“哀家也想帮衬一衬,可嫔妃之间有些事,始终是不方便插手,以免让人觉得处理得有失偏颇。而且哀家这年纪也大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让母后操心,是儿臣的不孝。”
太后拉着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常的说:“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欲治国,先齐家。古人把齐家放在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家和才能万事兴啊,皇上。”
“儿臣明白。”上官君烨一副受教的点头。
太后满意的微笑道:“这后宫主位也空缺了两年了,皇上是否考虑过要另立新后了?”
“嗯,不知不觉就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上官君烨感慨了一句,继而问道:“那依母后之见,后宫嫔妃中,谁能担当此重任?”
太后没想到他会毫无异议的接纳了她的意见。
她心目中的不二人选自然是她的侄女,兰妃。
“这后宫嫔妃大多年幼,又都只会争风吃醋。皇上,内举不避亲。以哀家之见,后宫之中,也只有兰妃最为稳重懂事,且又是唯一一个为皇上诞下龙子的人,其父又为朝廷立过功勋,身居要职。按照祖制,于情于理她都有这资格堪此大任。”
一旦兰妃坐上皇后之位,那她的儿子必定会被立为太子。届时他们高家在朝廷的权势就更加牢固了。
上官君烨略略沉思,既不承诺也没拒绝的说:“朕也觉得兰妃端庄娴淑识大体,朕会认真考虑母后的建议。”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她心里有些猜疑。非她莫属的人选,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莫非皇上当真是想晋升俪贵妃不成?
此次前来,也只是来试探一下皇上的心思,不能表现得太过急近。立后毕竟是件大事,她知道不是轻易能决定的。
不过皇上刚才对她的建议没表现出排斥的情绪,那证明兰妃机会还是比较大的。但,现在受宠的是俪贵妃。他们纳兰家的人一直野心勃勃,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得不防啊。
月朗星稀,清风正好。
一辆奢华马车正慢悠悠的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马蹄踩着青石板,传来有规律的嗒嗒声,听起来特别的催眠。
阿九掩嘴打了个呵欠,望着前方漆黑,略带抱怨的跟旁边驾车的白泽说:“还有多久才到啊?这速度也忒慢了。”
白泽目光专注于前方,老实回答:“王爷喜欢晚点入场,这样显身份。”
阿九:“……”
耍大牌啊!什么臭德性这是。
阿九瞥了一眼身后,很鄙视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来小声说道:“你家王爷人缘一定很差吧。”
白泽:“……”
阿九了然的勾着他的肩哥们似的拍了拍,嘴角扬起狡黠的笑容,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白泽:“……”其实他想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举动,有失仪态。
他唇掀了掀,还没来得及建议她保持距离,搭在肩上的小手便自发松开了。
白泽心底悄悄松了口气,佯装无意的动了动僵硬的肩膀。
老实说他长这么大还没跟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过。虽然她此刻是一副小厮打扮,可当她靠近时,属于女性的那股淡淡馨香却萦绕在鼻端,让他脸颊无故一阵躁热。
“喂,你今年多大了?”
白泽默了几秒,答道:“二十。”
“那你娶亲了没啊?”
不是她八卦,实在是太无聊了,不找点话说,估计得打瞌睡。
“没有。”
“二十在你们这年代岁数也不小了啊,居然还没成亲。”阿九曲着双膝,托着下巴扭头看他,说:“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啊,谈过恋爱吗?”
白泽面无表情,俊朗的脸上却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皮肤白皙,在皎洁的月光下,也清晰可辨。阿九凑近他,睁大眼睛惊奇的道:“哇,你脸红了啊。这么纯情,不会是处男吧?”
白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他狠狠转眸瞪着她,神色窘迫尴尬,有点懊恼。听听,这像什么话?一个正经女子是不应该跟男人讨论这种问题的。哪怕是青楼女子,也不会这样直接。
凤家是怎么养出这般……不拘小节,敢说敢为的女儿?
阿九被他瞪得一脸无辜,摊了摊双手,若无其事的撇撇嘴:“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给我说说看,说不定我能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白泽嘴角抽搐,额际挂起了几根黑线。心底有些埋怨主子干嘛把这女人放在他身边。
车内的人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恰在此时,里边传来了沉悦的声音:“阿九,进来。”
阿九愣了下,旋即皱了皱眉,对于他的命令,心底是拒绝的。
她讨厌跟那腹黑货独处。
“王爷有什么吩咐吗?”她臀下纹丝不动,拒绝进去。
“进来。”低沉的声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却也教人很胆寒。
阿九蠕动唇瓣,无声碎碎念,不用听也知道她肯定是在骂自家主子的。
白泽心情却很愉悦,一脸巴不得她赶紧离开自己视线的表情。
阿九瞪了白泽一眼。
白泽耸耸肩,脸上挂着“与我无关”的表情,嘴角却幸灾乐祸的扬起。
喝了和尚的尿不成?莫名其妙不知道在乐什么。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进了马车内,看到上官绝世身姿慵懒的半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只夜光杯,正惬意的摇晃杯里的酒。一对桃花电眼直勾勾的看着她,薄美的唇缓缓靠近杯缘,优雅的喝下去。
“好酒。”低沉的声仿佛醇美的酒一般醉人。阿九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喝得不是酒,而是她……
还以为他当真会不顾世俗眼光,明目张胆的带她出席,谁知是让她打扮成小厮模样。为了不让人起疑,还给她取了个特别像宠物的名字——阿毛。
阿九果断的拒绝。叫阿毛还不叫她本名。于是她坚持要叫阿九。
“发什么呆,过来。”
阿九一个回神,心里咒骂:靠!喝个酒也喝得这么邪魅撩人。当什么王爷,去当牛郎算了,保证财源滚滚来。
她不动,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上官绝世幽幽看着她,薄唇微勾,长臂一伸,将她拽至身前,温热的气息夹杂着甘醇的酒香气息拂面而来:“刚才在外边聊得这么开心,怎么一进来就一脸的防备,怕本王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