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绝世懒洋洋的往宽大的椅背一靠,身姿慵懒舒展,漫不经心的续道:“对了,还有一只据说能解百毒的稀世雪狸吧?”
楚流云表情复杂,心里直骂面前男人太奸诈。他如数家珍的叙述出这些宝贝,绝非是要夸他有能力,有眼光。
果然——
“好东西就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你说呢?”
熟悉的心如刀割的感觉袭上胸口,楚流云咬牙笑道:“没想到王爷远在京城,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我在这世上朋友也不多,能交心的就只有你一个,自然是很关心你的。”上官绝世笑靥如魅的看着他。
“这真是我的荣幸!”楚流云从齿缝间迸出言不由衷的话语。这世上若论最会坐享渔翁之利的,他认第二,也没人敢认第一了。
上官绝世唇边笑痕扩大,那绚烂的笑容比外面的姹紫嫣红还要夺人眼球。这笑容简直能迷得万千少女神魂颠倒,甘愿沉沦。可楚流云却看得咬牙切齿,对他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无耻!
后悔啊!他好后悔啊!明知上官这人小心眼,偏生自己一看到他吃瘪受挫就管不住自己那颗好奇八卦兼幸灾乐祸的心。看他笑话,简直是给自己挖坑,得不偿失啊。
上官绝世睨着他懊悔痛心的表情,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他道:“那我呆会就派人到楚大人府上去取了。”
“你这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剥削者!”楚流云恨恨骂道。
“过奖。”上官绝世大方收下。
“我真是交友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楚流云仰天长叹,不甘的诅咒着:“万物相克,你不会总占上风的。你等着吧,老天爷一定会派个人来收了你的。”
“我拭目以待。”
“真希望看你有朝一日栽在女人手上的样子!”像他这种运筹帷握的狂傲自负的男人,若栽在女人手上,那感觉一定是万分的窝囊。
“啧,这个诅咒太毒。”上官绝世嘴上说着,却是邪邪一笑,满不在乎。
楚流云瞪着他俊美无俦,让人又爱又恨的脸。也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驾驭他这样的男人?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行为异常的女人的面孔,再看看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诡异的笑容让上官绝世无端的颤了一下:“你笑得那么阴险干什么?”
“没什么。”楚流云嘿嘿一笑:“只是有预感,我的预言不久便会成真。”
上官绝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对了,那逃走的凤清歌,你打算怎么处置?”
他听闻了昨晚的事,双方虽是约定在先。可依上官那狡诈无耻卑鄙的性子,他绝不会相信上官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上官绝世眸光微沉,随即勾唇笑道:“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求着回来。”
那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怀疑他是否在背后谋划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楚流云顿时被他勾起了兴趣:“你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上官绝世说:“我什么都没做。既然答应了让他们离开,出尔反尔实非君子所为。”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太不符合气质。”楚流云不给面子的吐槽。
这恶名昭彰的九王爷都能称得上君子,这世上就没有痞子了。
上官绝世不以为然的说:“有种仇恨,叫斩草除根。想要她命的人可不止一个,没有了凤家,皇上当靠山,她现在就如同一只渺小脆弱的蝼蚁一样。”
楚流云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但……
“那昨晚的黑衣人是谁?能从你手上救走人,也是深藏不露啊。”
提及此人,上官绝世面色难得严肃。然而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淡然的表情,狂妄的说:“不论是谁,最后她仍然会选择我。”
因为,现在能护她周全的人,只有他上官绝世。在他的庇佑下,哪怕是当朝天子,也不敢妄动她分毫。
楚流云也面露期待。
看来这出戏即将拉开序幕。王爷出手,这戏才更有看头。
上官绝世睇着他兴奋的表情,便猜出他心中所想。他开口道:“这次赌盘,我六你四。”
楚流云瞪眼看他,哇哇抗议的声与他儒雅俊秀的形象截然相反,甚是滑稽:“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不带这么玩啊!我可是赌上一半身家了啊。你已经刮走了我辛苦收集回来的稀世宝贝了,连这点钱也要吞?”
上官绝世淡淡挑眉,冷哼道:“没我参与,你能赢钱?”
这……的确,这出由九王爷自导自演的戏,是稳赚不赔。
“可是……你一分钱没出,凭什么占大份的?”
某人特别特别傲娇的抬起下巴,傲慢的说:“本王什么身份,你们只看戏不出力,这出演费无论拿多少,都是只少不多。”
楚流云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攥得指关节泛白,目露凶光,脸色狰狞,恨不得拿起案桌上的墨研砸他满脸。
他恨极而笑,阴凉凉的说道:“王爷既然想玩,我又怎会阻止呢。只希望王爷到时不会玩火自焚才好啊!”
阿九在水月庵呆了两日。这宁静清幽的环境仿佛与世隔绝,让人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对外面世界的变化,她依旧浑然不知。对自己的身世,仍然稀里糊涂。
在这两天里,那个黑衣男人再没出现过。师太对她的一日三餐照料有加,却从来不跟她多说一句废话。仿佛多逗留一会便会被她严刑拷问似的。
也不知那黑衣男人是不是那晚的神秘人?他说要带她去一个重获新生的地方,又会是什么地方?
算了,不管去哪,总之尽快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就好。
她也不是温室花朵,凭她的生存能力,还怕在这古代混不下去?
这江湖,不晓得是否像电视上那般洒脱豪迈,多姿多彩?
阿九不禁对未来有了些憧憬。
然而,上天却很喜欢在她稍有斗志的时候就给她当头一棒。
深夜,万籁俱寂。
风呼啸而过,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枝桠狂摆,倒映在窗纸上,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就像暗夜里出没的魍魉。
阿九睡得很不安稳。
忽然,一股刺鼻的烟硝味让她由睡梦中惊醒。
可她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只是懒洋洋的掀起一只惺忪睡眼往门外看去。这一望之下,她神智当场被吓醒。
她紧忙下床打开门,竟见连着的好几处厢房都着了火,漆黑的夜瞬间被映染得通红一片。
她急忙往事发地跑去,但刚到走廊就见照顾她的师太脚步匆匆地迎面而来。
“师太,发生什么事了?前面怎么起火了?”
只见师太一脸惊慌的对她说:“娘娘你快逃,有人要来杀你。”
“什么?”阿九震惊:“谁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别问那么多了。那些杀手已经大开杀戒了,你快随我来,我带你从秘道离开。”
阿九整个人都懵了。但仅是呆了几秒,立马回过神来。
此时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
可是,那些杀手似乎来得不少,将四面包围,一路杀了过来。
他们残忍,冷血,见人就杀。
她们逃到了佛堂,师太才刚拧开机关,几名杀手便冲了进来。
“娘娘,快走——”
“师太!”阿九大叫。
师太将她推进了秘道,然后用身体拼死挡住他们。
秘道的石板缓缓合上,师太满身是血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她眼前。
这是第二次!上一次玲珑死在她面前,这一次是师太……
她们都是因她而死!
她依稀还能听见外面的凄厉惨叫。
宁静祥和的水月庵于转瞬间成为人间炼狱。
狂风呼啸,助长了火势。
火红渲染黑夜,而夜里本该清爽的空气充斥着焦味与浓浓血腥味……
阿九狠狠的握紧拳头,身处黑暗的秘道中,心也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分不清是恐惧、冰冷、愤怒还是绝望。
从前都是她替别人卖命,利用时就笑脸相迎,嘘寒问暖。不需要时,踢到一边,自生自灭。
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有人为她哭,为她叫屈,为她死。一时之间,慌乱无措致极。
若说玲珑的死让她感到难过、惋惜、不值。而水月庵因她惨遭的灭顶之灾,那便是震撼。
仅是萍水相逢,师太为何会搭上整个水月庵所有人的性格也要保全她?
无法理解她已经家破人亡,失宠失势,还有什么可威胁到其他人的?为何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冷静如她,饶是见惯了生死,但面临如此血腥残忍的杀戮,再也无法淡定。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没了应对之策。
鼻头有点酸酸的,喉咙也梗得难受。很想哭一场,很想大声尖叫宣泄心头的苦闷。
回想穿越过来的这几天,受的苦难折磨,都没为自己流下一滴泪。
嘴角尝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阿九怔了怔,冰凉的手指揩去嘴角边的湿意。有些恍惚,她竟然……真的哭了。
义父说过,眼泪是最软弱无用的东西,强者不需要眼泪。她已经习惯了将生活的磨难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不知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阿九蹲在黑暗的秘道中,死死的咬着唇瓣。滔天怒火快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她势单力薄,出去硬碰硬只有送死的份。那为她送死的人,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外面的凄厉惨叫已停止。隐约听到有人说:“你们留下来清理现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其他人跟我去别处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不能再让那个女人逃掉了!”
这个秘道设计得很周全。一旦启动,外面的机关便会失效。那些杀手在外面徘徊却一直不得而入,只好另寻他道。
阿九抹了一把脸,握紧拳头,黑暗中,清湛的眸子透着嗜血的寒芒。她咬牙发誓:这笔血债,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暗夜风疾,冷风扑面,宛如薄薄的刀刃刺向面颊。乌云聚顶,将夜幕压得更低,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似乎预兆着一场狂飓暴雨即将降临。
荒效野林,有猛禽唳空。杂乱的草丛间,有不明生物危险的游弋其中,发出诡异又瘆人的声响。
纤细的身影在黑暗中狂奔,沿途留下血腥的味道,引得四周生物蠢蠢欲动。
然而身后锲而不舍的追赶脚步声又将隐在暗处的生物给吓得退了回去。
阿九万万没想到,刚从秘道出口出来,还没逃多远,便被埋伏在后山的几名杀手给发现了。
那个想取她性命的人当真是看得起她啊。对付她一人居然出动这么多的杀手!想必是把这整座山都包围起来了吧!
刚才跟那几个杀手过了招,招招下狠手,她身上多处挂了彩。
大抵是那凤清歌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掉以轻心。当他们以为她必死无疑时,她一展身手,拼死一博,总算死里逃生了。
此时阿九已是精疲力尽。就算不被杀手砍死,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她面色越来越苍白,步伐越来越沉重,好似夜间幽魂,凄然骇人。而身后的杀手愈来愈近,眼前,却来到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河岸上。
糟了!
“看你还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