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夜子清一进到楚清歌屋里,全然已无方才对宋依依的疏远清离,温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怎么会跑到京都来。”
“自然是有事。”楚清歌也不束缚自己,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顿了顿,楚清歌看向夜子清,问道,“那子清为何会到京都来?”
夜子清看着楚清歌这张几日未见,明艳依旧的脸,浅笑安然,“那日派人到徐府寻你,徐老爷说你已离开徐府上京。”
楚清歌默了默,徐守成。
她离开徐府的时候,徐守成和徐夫人表情很平常,只有徐舒雅哭嚷着要把她碎尸万段,大抵是知道了她会被选入宫中,都是楚清歌的功劳。
见楚清歌不说话,夜子清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隐姓埋名,所以只是问了宋小姐,府里有没有一位名字带歌的姑娘,不是本地人。”
楚清歌赞赏地看了一眼夜子清,“子清聪慧。”
“过奖,”夜子清笑了笑,眸子都能映出暗夜的光,“清歌何时回扬州?”
楚清歌闻言眸子暗了暗,“也许不会回了。”
夜子清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心里也仿佛坍塌一块。
可是很快,夜子清眸子里又重新燃起了亮光。
楚清歌说的是也许,只是也许而已,说不定还会回去呢。
她总会看到那些的。
楚清歌忽然想起她正好有事找夜子清,道,“子清,我正巧有事找你,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让扇碧回扬州去寻你呢。”
“清歌有何事?”夜子清微微一笑,好在自己赶来了京都。
“昨日我在给涟琴画艳华楼的图纸,发觉毛笔对于我来说,着实不好用。”楚清歌一本正经道。
毛笔不好用?莫非……楚清歌是想……“清歌想自己做笔?”
“算是吧,”楚清歌勾唇一笑,“我打算把一种笔的做法交给你,你可以批量制作,虽然不比毛笔得人心,但是在寻常生活中,绝对是比毛笔快捷方便,尤其是对平民百姓。”
商人的主要财源还是黎民百姓,而大多数黎民百姓都不是什么知识分子,用简单快捷的笔,绝对会比毛笔的需求量大。
“清歌不妨说说。”夜子清也随即来了兴趣。
楚清歌拿出一张纸,随意勾勒了一下铅笔的图形,缓缓道,“这东西叫铅笔,形状与毛笔无异,而这尾部黑漆漆的尖头便是如同毛笔的笔尖一样是用来书写的。只是毛笔还需墨,而铅笔只需要用小刀把两旁的铅笔包裹体给削掉,露出笔芯即可书写。”
夜子清一听,顿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产品,兴趣更浓,“清歌可否将制作方法告知?”
“当然,我用笔写给你,你可以让工人学,便于批量制造。”楚清歌说着,便又掏出一张纸,准备要动笔,可是想起自己那拙劣的笔迹,复而将毛笔递给夜子清,“子清应该也知道我乃粗人,只会舞刀弄枪,还是我口述,子清写好了。”
夜子清无奈点点头,答道,“好。”
见夜子清已准备就绪,楚清歌才开口:“铅笔可分贵贱两种,制作较为麻烦的一种,子清可以卖贵些,制作方法简易的,子清可以以平民价卖给普通百姓。”
见夜子清点点头,楚清歌便开始口述铅笔的制作方法,“先是木制铅笔,第一步:制造铅芯。
铅芯子清可到石山或麒麟山采取石墨粉、粘土,放进石罐内混合后,压成约莫簪子大小的圆柱。然后经过火房高温不透风的烘烤和烈火的高温焙烧,最后将焙烧好的铅芯浸入油脂中。
这样,铅芯才会变得不容易折断。”
看着夜子清手中的笔飞速走动,记下自己所说的一切,楚清歌才又接着道,“一般情况下,石墨越多,铅芯越软,写出来的字迹也就越黑,粘土越多,适宜书写文章,铅芯越硬,写出来的字迹越浅,适宜画画。子清可多制作几种软硬程度不同的铅笔,可供买家挑选。而我们寻常写字记账的铅笔,软硬度恰好就行。”
虽然说起来好像很复杂,可是楚清歌相信夜子清的智商。
“第二步:制造笔杆。木质铅笔的笔杆由原木制造。首先子清需要聘请木匠到山上砍伐木制较硬的木材,而后将原木切成长约七尺男儿高宽约三岁孩童高的木板,再经火房加热干燥和烈火高温处理,让木板变得松软,这样削铅笔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吃力。”
夜子清忽而抬起头,“清歌,子清觉得,这个过程极其复杂,到时候可否请清歌到场指导?”
楚清歌愣了愣,“可是,我不能回扬州。”
她没时间来回奔波。
“夜家在京都也有不少地产商铺。”夜子清笑了笑。
“好,子清到时候通知我便可。”楚清歌顿了顿。
“然后,用刀将铅笔板的厚度刨削到约莫鞋垫厚度,并在板上刻出能够放铅芯的凹槽并放入铅芯,然后扣上另一块刻好凹槽的铅笔板,用粘胶粘接起来,并且压紧。在紧压的状态下用再度加热干燥,不同的铅笔种类干燥时间不同,短的需要半个时辰左右,最长的需要三四个时辰小时。完成干燥后,将铅笔打磨光滑,就变成一只一只的铅笔了。”
楚清歌话音刚落,夜子清便停了笔,抖了抖宣纸,“都已记下。”
楚清歌佩服夜子清的速度和脑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子清可以用油漆为铅笔涂上朱红或墨绿颜色,再刻上夜家的字符。”
“好。”
楚清歌觉得,做铅笔已经很不容易,就不奢望在古代能做出橡皮擦了,反正毛笔写错字也是没东西修正的。
“还有一种是纸质铅笔,是将无用的宣纸,红纸等纸张进行必要的消毒处理后,裁成一定的大小,然后,将纸张对折,并将铅芯涂胶后站在折缝的位置。最后在纸张的另一端涂胶卷成笔杆。这种铅笔制作快,方法简单,子清可卖便宜些。”
“好。”夜子清应下。
楚清歌敛了敛眉,有些担忧,“不过我不确定,这铅笔能否卖的出去。”
毕竟古人都是用毛笔,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新鲜玩意,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觉得新鲜好奇,销量火爆,二是被认为伤风败俗,无人问津。
说实话,其实夜子清刚刚就考虑过了,虽然制作成本对于夜家来说不算什么,高昂的人工费用也不算什么,可是商人总是在意利益与风险的。
可是,为了楚清歌,他愿意冒这个险。
“没关系,子清的能力,清歌还不相信吗。”夜子清笑了笑。
如果到时候卖不出去,那就是他夜子清办事不利,是他夜子清没有经商头脑了。
楚清歌又怎么会不明白夜子清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子清,你大可不必……”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夜子清无奈,难道他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就只能永远用那救命之恩来说事才能有资格帮助楚清歌。
楚清歌愣了愣,“好。”
……
送走夜子清,楚清歌回头便看到宋依依站在不远处,打扮得比寻常更为淑丽,楚清歌走过去,“宋小姐,今日委屈你了。”
人在屋檐下,关系还是不要搞得太僵的好。
宋依依却是没有介意,反倒是温柔地笑了笑,“歌儿何必如此客套,叫我依依便好。”
“好,依依。”楚清歌有些不明所以,按照宋依依的性子,不跟她大吵大闹已经很不正常了,怎么还会如此甚好。
宋依依放开楚清歌的手,笑道:“那歌儿先回房好好休息,我去新开张的胭脂铺给你置办点胭脂。”
“不用了……”
楚清歌话还没说完,宋依依就领着婢女脚步匆匆朝府外走去,还让小厮关紧点府门。
奇怪……
真的太奇怪了。
跟她示好可以理解成夜子清的原因,虽然商人在朝堂是没有什么地位,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古今通用的,所以巴结夜子清还是很重要的。
更何况夜子清又不丑……
一路思索,竟是就回到了院子里。
楚清歌伸了个懒腰,也觉得有些疲乏,准备进屋先睡一觉,可是一推门,就看到一张无限放大的倒着的俊颜……
没错,是倒着的……
定睛一看,确认是谁了之后,楚清歌直接五指扣在那倾倒众生的俊颜上,推开,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萧君然一个翻越,从倒挂的房梁上跳下来,摸着自己白皙的脸上红红的五个手指印,“楚清歌,你知不知道本世子靠脸吃饭的。”
“所以呢?”楚清歌没好脸色地看着萧君然,妈的,好在自己胆子大,要不然一开门就看到一张大脸不得吓死。
萧君然幽黑的眸子闪了闪,“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家,力气那么大,把我的脸抠成什么样了。”
“…………”
萧君然见楚清歌不说话,几步跟过去,“那个姓夜的来找你干嘛?”
“谈生意。”
“谈生意你为何找他不找我!”萧君然一脸愤慨,好像真的只是作为一个商人被抢生意的愤怒。
“被宋依依看到我找你岂不是要被她碎尸万段。”谁不知道相府大小姐暗恋萧世子多年,楚清歌可不想人在屋檐下,日日被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