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雅颤抖着身体,双手死死抓紧徐守成的外袍,目光泪中带怒地看着楚清歌,愤愤不已,“爹,雅儿不过是看到姐姐从府外回来,好生与姐姐打招呼,怎料姐姐下此毒手,将雅儿推入湖中。”
“颜儿,可有此事?”徐守成满眼阴霾地看着楚清歌,一边是恩人遗孤,一边是亲生女儿,即使是楚清歌,楚清歌也明白哪个更重要。
楚清歌看着徐舒雅还在往下滴水的裙摆,嘴角噙了抹得意的笑,“故事编的这么没水准,徐老爷看不出来?”
知女莫若父,徐舒雅哪里肯让徐守成思量出问题,连忙说道,“爹,姐姐今日去艳华楼被我撞见,所以才会恼羞成怒推我下湖。”
“艳华楼?”这不是青楼吗?徐守成暗想道,“颜儿,你去青楼做什么!”
“去青楼还能做什么。”楚清歌淡淡道。
见楚清歌不争辩,徐舒雅心里更为喜悦,连忙趁热点火地道,“爹,你看,姐姐自个儿都承认了,雅儿是真心替姐姐难过,姑娘家家,竟是出入那种地方。”
徐守成额上青筋暴起,楚清歌名义上已经是他徐家的大小姐,出入艳华楼那种地方,成何体统!“颜儿,你这么做,爹不罚你恐怕难堵众人悠悠之口。”
楚清歌微微挑眉,“我做错了何事,要罚我?”
若是楚清歌当真做错了事,绝对不会阻拦徐守成惩罚自己,可是,徐守成根本没问清楚,就说要罚她,当她楚清歌是软柿子吗。
“姐姐……”徐舒雅体温似乎有所回升,一副楚楚可怜,为楚清歌着想的模样,“既然做错了事,受点惩罚就好了,别再惹爹生气了。”
楚清歌似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原来去青楼就算是我做错事了……”
徐舒雅和徐守成都被楚清歌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得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楚清歌又道,“那徐舒雅不是也去了艳华楼吗,怎么不一起跟我分担惩罚呢?”
徐舒雅也去了艳华楼?
楚清歌虽然名义上是徐家大小姐,可说到底徐舒雅进徐府不过半月尔尔,知道楚清歌是徐府大小姐的人少之又少,而徐舒雅生在徐家十几年,多数人都还以为徐舒雅才是徐府大小姐。
楚清歌进了艳华楼,就算被撞见也未必认识,可徐舒雅就不一样了……
恐怕不过半日,这扬州大街小巷都在歌颂他徐家的人进青楼的“美德”了。
眸子里怒气横生,徐守成瞪着徐舒雅,“到底怎么回事。”
徐舒雅明显被这个样子的徐守成吓了一跳。
看徐舒雅不敢说,楚清歌也只好好心地帮徐舒雅说话了。“很简单,跟踪我去艳华楼,结果没预订就想上三楼,人家老板娘只说了——没门!”
蝶舞说话确实直白,在此借她一用。
徐舒雅闻言赶紧摇头,本来还湿漉漉的头发发丝被甩掉几水珠,“爹,不是这样的,雅儿只是见姐姐难得驾车出行,担心姐姐对扬州人不生地不熟的给迷路了,才会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那你也不能随意出入那种地方啊!”徐守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话说得楚清歌就不太乐意了,艳华楼虽是烟花之地,可主要经营范围并非风尘艳事,徐守成这般言语,让她心里对徐守成厌恶至极。
“艳华楼是什么地方。”楚清歌问徐守成。
徐守成愣了愣,语气仍旧可以听出对艳华楼的鄙夷。“青楼一座。”
楚清歌不屑地看着徐守成,嘴角勾起嘲讽之意,“本以为老爷贵为朝廷五品文官,太子太傅,不料却也如此目光短浅,拘泥于世俗。”
“你这是何意……”徐守成虽有些恼怒楚清歌说话的语气,却是难掩对楚清歌这话的好奇。
“艳华楼虽名义上是青楼,可扬州谁人不知艳华楼到底是做什么的。里面来来往往的,不乏高官贵族,而你口口声声说艳华楼只是烟花之地,是想说朝中群臣都沉迷酒色,就连青楼吗?”楚清歌说着,一顶冒犯百官的大帽子就顺其自然地扣在了徐守成头上。
不等徐守成反应,楚清歌又继续道,“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徐舒雅,说艳华楼里的人都是****,今日萧世子与夜家家主夜子清,还有凯旋归来的李将军可都是去了艳华楼商谈要事,若是传到他们耳里,他们是会恼怒你徐守成的女儿口无遮拦。”
顿了顿,楚清歌又冷冷道,“还是会对你这个文官心存芥蒂呢?”
听到楚清歌这么一点破,徐守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身为扬州一带的高官,怎么可能不知道艳华楼是什么地方,而且艳华楼老板娘还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颜儿,你也知道,爹老了……”
楚清歌不等徐守成说完话,就冷声打断,“当今圣上也不过不惑之年未及,难不成你还比皇上老?”
徐守成比老皇帝年轻,这是毋庸置疑的。若是他以年龄为借口,推脱方才说过的话,那老皇帝比他年龄还大,圣旨可也都可以不算话了。
徐守成愣了愣,看着楚清歌的目光多了一丝狭隘,不愧是楚凌峰的独女,虎父无犬子,楚凌峰是打仗厉害,这楚清歌是嘴皮子厉害。
思量再三,徐守成转而对徐舒雅怒目而视,“雅儿,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口出狂言,爹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对于徐守成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徐舒雅不由得瞪大眼,措手不及。“爹……”
“爹什么爹,还不快回房去!面壁思过!”徐守成对徐舒雅眼中的委屈恍若未睹,厉声呵斥道。
徐舒雅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楚清歌,眼里写满的不甘,跺了跺脚,哭着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楚清歌不禁勾唇冷笑,想借徐舒雅来膈应她?未免太小儿戏了。果真不是亲生女儿,说变脸就变脸。
微微叹了一口气,楚清歌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便翩然离去。
……
回到院子里,楚清歌就看到苍澜坐在院门口的石墩上,白色的长衫逶迤在地,沾了些许尘土。
楚清歌见状不由得微微皱眉,走过去,“苍澜,你坐在这干嘛,你看,衣服都脏了。”
苍澜温柔地笑了笑,张口无声,“涟琴姑娘说我今日可以为你把脉。”
把脉?
经苍澜这么一提起,楚清歌想起来了,她好像是跟涟琴说过,今日安排苍澜给她把把脉。
楚清歌点点头,“所以你又在这里等我?”
楚清歌只是猜测,苍澜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楚清歌无奈,有时候真的就感觉苍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性子固执,思想单纯,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神医谷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还未曾被人因嫉妒谋害出事的。
“随我来吧,去屋里把脉。”楚清歌淡淡说着,已然先苍澜几步走到屋子里。
回到屋子里,楚清歌一屁股坐了下来,把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朝苍澜微微挑眉,“来吧。”
苍澜脸上尽是无奈,明明只是把脉,却被楚清歌说得像是去买菜。
苍澜侧过身,从木柜里取出一个木箱,把木箱放在桌上,打开木箱取出一块薄纱,对折几下,轻轻搭在楚清歌的手腕上。
双指微微合拢,指尖贴近楚清歌的脉搏,微微动了动,苍澜眉头紧锁。
“怎么,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吗?”楚清歌见苍澜露出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想打趣苍澜。
苍澜摇摇头,脸上温和的笑已然不见踪影,张口无声,“你没有动手脚?”
噗……
敢情苍澜在怀疑楚清歌对自己的脉搏动了手脚……她没那么无聊好吗。
“苍澜,我让你把脉不是开玩笑。”楚清歌一本正经地说道。
苍澜看了看楚清歌,见她神色肃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继而张口,“你的脉搏,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楚清歌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是对这个结果很意外。
“好像很正常,又好像很不正常。”苍澜缓缓开口,怕楚清歌读不出自己的意思。
楚清歌点点头,“那苍澜看出是什么病状了吗?”
苍澜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你体内气息紊乱,不能轻易动用内力。”
“我知道。”楚清歌眸子有些黯然,“所以呢,苍澜有办法吗。”
不能自如地运用内力,才是让楚清歌觉得最苦恼的。
苍澜默了默,似乎在思考,过了半响,“似乎很严重,乃武力所致,痊愈很困难,但我会尽力。”
他不会武功,否则都会容易得多。
楚清歌看清苍澜的口型,点点头,“麻烦了。”
苍澜温柔一笑,摇了摇头,把薄纱收回木箱里,整理好木箱,转身把木箱放回柜子里。回头看了一眼楚清歌,又转身朝书桌走去。
看着苍澜的背影,楚清歌不知道心里为何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还来不及深思,就感觉一股强劲的气息在靠近,楚清歌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