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完了?夜子清居然没有生气,竟然还顺着那蓝衣女子的话接下去,看来那女子与夜子清关系不一般。
楚清歌闻言点点头,自己的名字里不也有个“清”字吗。
“清歌为何半夜造访夜家,有事?”夜子清看着手上的账本,时不时皱皱眉头,问楚清歌。
楚清歌默了默,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跑到夜家来找夜子清了,只是觉得苍澜提及扇碧某些她不愿提及的事情,让她感觉心情不好,“没事。”
楚清歌的声音轻轻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敛的眼睑让夜子清看了之后放下了账本。朝几名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怎么了。”夜子清放下帐薄,坐着轮椅来到楚清歌身边。
“嗯?”楚清歌不明所以地看着夜子清。
夜子清淡淡一笑,“我感觉到了,你不开心。”
夜子清的话让楚清歌一直坚硬的内心仿佛塌软了下去,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楚清歌心里蔓延开来。
深幽的眸子看着夜子清,楚清歌突然有种很想倾诉的冲动。
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想法让楚清歌吓了一跳,晃了晃脑袋,楚清歌才觉得脑子清明一些。“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夜子清双目柔和地看着楚清歌,眸子里温柔得可以滴水,“清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虽然楚清歌的眸子向来将情绪藏得很深,犹如一潭悠久的古井,深不见底,深不可测,可夜子清就是能明显感觉到,楚清歌心情有点不对劲。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那么一丝丝凉意,透过楚清歌踢坏的那扇窗吹进来,夜子清的发丝被风带了起来。“你看,你踹坏了我的窗户,我还没让你赔。”
听到夜子清的打趣,楚清歌饶有兴味地看着夜子清,“那你想我赔什么,我娘的嫁妆可都给你了,我没钱。”
夜子清被楚清歌这欢脱的语气给逗笑了,“赔人也不是不可。”
半认真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气氛美妙到一种尴尬的境界。
过了半响,楚清歌才干笑两声,“你不会把那个婚约当真了吧。”
也是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语气。
“怎么会,子清不是那般肤浅之人。”嘴上这么说着,可夜子清好想说,他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可方才那句话也算作是对楚清歌的试探了,平白冷了的气氛也很明显地告诉夜子清了,楚清歌没有把婚约放在心上,若是她知道他对她抱有别样心思,必然会远离。
“我也觉得子清不是肤浅的人。”楚清歌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你心情不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夜子清突然提议到。
楚清歌先是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反正也是无聊,不过也算间接承认了她心情不好。
夜子清见楚清歌点头,便转过轮椅,朝这屋里最右边的角落里去。楚清歌也很自觉地跟在夜子清身后。
她是很想帮夜子清推轮椅,可是她并不知道夜子清要带她去哪里,所以只能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跟着夜子清一直走,走到一扇木墙前,如果不是楚清歌熟识各类暗室,也不会区分得出来这堵木墙上还有个门。
只见夜子清在木墙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这堵木墙便一分为二,朝两边退去。木墙一退去,就露出了墙后面的类似于现代空中阳台的地面。
夜子清微微侧头回眸看着楚清歌,“来吧,跟我来。”
楚清歌也没有犹豫,直接跟着夜子清就往前走了过去。
一踏上那阳台,映入眼帘的便是浩瀚的星空,夜子清就在一处木桌旁招手,示意楚清歌过去。
楚清歌微抬步子,脚步轻盈,没几步就到了夜子清身旁。
站在这里,能将整个夜家尽览眼底,还能整个人都沐浴在晚风中,格外凉爽。
楚清歌本来就觉得古代女子的衣裙样式繁杂也就算了,还那么多层,就算不累赘,也得热死。
夜子清看着楚清歌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放松,心里也算是舒坦一点了,不由得再问了问,“清歌可是觉得心情好点了?”
楚清歌听到夜子清的话,轻微地点了点头,“景色宜人,晚风凉意,好多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夜子清眼神有点哀伤。“即使没有婚约,我想,我以为我们还能是很好的朋友的。”
朋友?楚清歌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代名词了,她很少有朋友。可能有过,但她也不记得了。
抬眸看去,夜子清身材匀称,脸庞温润如玉,眸子清冽,坐拥夜家如此大的家业,几乎是东辰唯一一个能与萧君然齐名的人,本该是与萧君然一样的翩翩男子,却因双腿残疾只能终日与轮椅为伴。
大概也是孤独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楚清歌心里竟是升起一股怜悯。
思量再三,楚清歌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朋友。”
莫名的,她就觉得,夜子清会懂。
果不其然,夜子清第一次露出这么舒心的笑,“清歌,谢谢你。”
楚清歌有些尴尬的勾了勾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抬眸看向夜空中的月,直到夜子清又开了口。“不能说一下吗,今日你遇到了何事。”
“没什么大事。”楚清歌想了想,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一位朋友触到了我的底线。”
也不能算是触到了她的底线,只能说,那是相当于她的软肋的存在。
朋友,底线。
这两个关于楚清歌的,让夜子清不免好奇的词语钻进夜子清的耳里,眼里的眸色似乎深了深。“触到底线,那是心情不会好。”
“也不算触到,我阻拦了。”楚清歌淡淡道。
夜子清闻言有些忍俊不禁,这个竟然还能控制。“清歌真是个神奇的女子。”
楚清歌笑了笑,“每个人都是神奇的。”
就如同这世上永远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般。
夜子清笑了笑,温润的脸褪去冷色倒也养眼,平和的声音总是让人听着格外舒服。“清歌的底线是什么呢。”
万一哪天,他也触到了,怎么办。
“我的底线很多,你指哪一条?”楚清歌戏谑地看着夜子清,淡淡道。
夜子清闻言顿了顿,随即又温和笑道,“今晚被人触碰的那条。”
楚清歌眸子深处有着不明情绪在翻涌,“我的婢女。”
“为了个婢女,何必与朋友闹翻。”夜子清不禁猜想,难道是楚清歌那位朋友对她的婢女见色起意,引得楚清歌勃然大怒,夜访夜家。
楚清歌轻轻摇摇头,眼里有些悲凉。“不,说是婢女,倒不如说是我妹妹。她就像我妹妹一样。”
“那你朋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控制不住情绪。”记忆中,夜子清并不觉得楚清歌是个控制不住情绪的人,无论是三年前初见,还是如今再相逢,楚清歌给他的感觉一如既往。
楚清歌默了默,脑海中浮现苍澜那张温和无害的脸,脸上总是对她的无奈。“没,他只是察觉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苍澜是神医谷最优秀的神医,望闻问切,是郎中的本能。更何况苍澜的医术即使不敢称天下第一,那也是少有敌手。所以即使苍澜只一眼便看出扇碧身体有问题,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她太过于心急了。
她害怕扇碧知道,害怕别人知道,她只想保护好扇碧那颗干净的心。
看楚清歌的神情,夜子清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好像,想通了什么。”
“嗯。”淡淡应下,楚清歌并没有否认。
既然楚清歌想通了,夜子清也没什么好问的,忽然想起那块令牌,“下次清歌要来夜家,那块令牌在手便能畅通无阻,莫要再来踹子清的窗户了。”
“堂堂东辰首富,富可敌国,一扇破窗子还斤斤计较。”楚清歌故作不满。
夜子清温柔地勾唇一笑,没有说话。
那窗子乃东辰第一木制坊为夜家主楼量身定做,看似仅仅只比一般的木窗好看一些,实际上却是用百年沉香木所制,窗户上的每个花纹,每个细节都由木制坊的主子亲自操刀。窗户只要是被从外面打开,就会触碰主楼大厅上方的铃,所以楚清歌一跃进屋里,黑衣护卫早已恭候多时。
夜子清不是在意那特制木窗昂贵的定价,也不是在意那木窗做一扇需近半月的时间长。只是主楼空着一个窗口,护卫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若是被贼人闯进来,夜家账本与地契可都岌岌可危。
踹这一扇倒还好办,他顶多这半月都留在主楼,若是一扇未修好,楚清歌又来一踹,那他岂不是今年都要待在这沉闷的夜家了。
侧目而视,楚清歌正眺望远方,夜已深,扬州街道商铺都已关门,只有打更人领着一盏灯笼在街上游走。
静静看着楚清歌绝美的侧颜,夜子清已觉得十分满足。
……
从夜家离开,已是子时末尾,打更人大概都已经走窜到好几条街后。
不过须臾,楚清歌回到徐府,除了零零散散几个家丁还在劳作,其余人等应该都已睡下。
楚清歌避过家丁的眼,回到自己的院子,刚把院门关上,回头就看到苍澜身着白日里那套月色长衫倚在门边,眼露疲惫。“你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