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然只看到苍澜的嘴唇一张一合,虽然做不到像楚清歌那般一看就懂,可是大概意思也还是知道了。“我是来找你的。”
苍澜愣了愣,眼里露出疑问。
萧君然看着苍澜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他最标志的笑,却没有平日里那般洒脱,反倒多了股让人觉得寒从脚底而起的肃然。
“苍澜,你为何会到她身边,你有什么目的。”萧君然一本正经地质问着苍澜,黑眸里迸发出质疑的光。
苍澜还是无奈的表情,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萧君然见状冷哼一声,“别告诉我你没有目的,堂堂神医谷唯一的传人,怎么会甘为女子的随行郎中。”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的情报网遍布天下,想知道神医谷今年选出的传人是谁,姓甚名谁,其实并不难。
所以,当他听到楚清歌唤出“苍澜”二字时,他还本以为只是巧合,可是他曾看过苍澜的画像,仔细对比对比,便能知晓,待在楚清歌身边的苍澜,就是神医谷新一代唯一的传人——苍澜神医。
可是,他并不清楚,楚清歌是如何找到连他都找不到的苍澜的,也不清楚,苍澜怎么会甘愿敛其光芒,待在楚清歌身边做一个郎中。
萧君然的话对于苍澜而言,仿佛是将一块石子扔进河里,虽然激起了浪花,却片刻后归于平静。“因为……”
苍澜只是动动唇,做出这两个字的嘴形,然后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头。
见苍澜这模样,萧君然便知道,苍澜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楚清歌把他毒哑一事才留下的。“我不会相信的。”
萧君然说罢,走到苍澜面前,与苍澜面对面,十分相近,两人身高相近,对视着,萧君然眸里的情绪摸不透,而苍澜眸子里仍旧是一片澄净。
“不管你为了什么来到楚清歌身边,”顿了顿,萧君然盯着苍澜的表情变化,见苍澜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才接着说道,“我都不会允许你做出伤害她的事。”
说罢,萧君然便一个旋身,跃上徐府的围墙,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徐府外的月色中。
苍澜无奈地勾勾嘴角,返回到井边,把桶用井绳绑好,放下深井里打水。
……
苍澜打好水回到院子时,楚清歌正坐在院子里的空地木凳上看月亮。
苍澜经过楚清歌身旁时,本不打算打扰她,却看到楚清歌已望向自己。苍澜只好点点头,微微扬起嘴角,也算是打招呼了。
待到苍澜提着井水走上阶梯回到屋子里,涟琴才带着扇碧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到楚清歌身边。
“小姐,扇碧带来了。”涟琴朝楚清歌微微福身。
楚清歌点了点头,看向涟琴身旁仍旧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的扇碧,“你从京都回来都睡了好几日了,还没睡够?”
“小姐,我可是骑着马,马不停蹄,不分日夜,风尘仆仆,前仆后继,夜不能寐地为你奔波了三日有余,怎么睡得够。”扇碧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楚清歌与涟琴闻言极为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无奈摇头。
“扇碧,会用成语是好事,没用对就会闹笑话,知道吗。”楚清歌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对扇碧说教道。
扇碧虽然不太识字,也不懂什么四书五经,可楚清歌这话的意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小姐,你又取笑扇碧!”
扇碧此话一出,引得楚清歌不禁笑出了声,涟琴也掩嘴轻笑了几声。
眼看着扇碧被羞得脸色通红,楚清歌收了打趣的心思,开始说起正事。“我让你去皇宫探查,今年会不会有选秀一事,你去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正经事,即便是如孩童般的扇碧也知道不能开玩笑了。咳了咳,说道,“回小姐的话,扇碧轻而易举便潜入了皇宫,想尽办法,才从一个老公公口里得知,半月之后,皇上就会突然宣告天下选秀之事,如此猝不及防,为的就是以防不愿女儿入宫的官员转移自己的及笄之女。”
楚清歌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徐舒雅的画像……”
听楚清歌这话,扇碧立马拍拍胸脯,一脸得意地道,“小姐放心,扇碧出马,一个顶俩!”
“如此便好。”楚清歌这下便放了心。
徐府,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扇碧,去看看苍澜需不需要帮忙。”楚清歌好似忽然想起方才苍澜提水去熬药,便想着让扇碧去看看苍澜要不要搭把手。
扇碧耷拉着肩膀,一张脸全是不情愿,她还没睡醒……“不用去了,我去看看。”
看着扇碧走远,楚清歌脸上的笑褪去,换上一脸凝色。“涟琴。”
涟琴道,“涟琴在。”
“你考虑得如何了。”楚清歌也舍不得涟琴,涟琴人聪明,气质又好,随她左右多年,感情和亲姐妹能有什么差别。
听到楚清歌发问,涟琴愣了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下头看着自己裙摆。
没听到涟琴开口,涟琴背在自己身后,楚清歌也看不清涟琴的表情。在那月光投射下,不过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你考虑考虑吧,这毕竟是关乎你自己的过去未来。”
大不了只带着扇碧,虽然扇碧比之涟琴,是有些愚笨,可若是加以调教,假以时日,未必不是个好料子。
“不留下。”楚清歌这么一问,涟琴的话倒是脱口而出了。
楚清歌悬起的心紧绷着的弦断了,刚刚不敢回头就是怕看到涟琴难过的神情,可现在却不禁回头看着涟琴。“涟琴……”
“小姐是涟琴的再生父母。”涟琴眼神坚定地看着楚清歌,单薄的身子在风里格外倔强。
感动是感动,可楚清歌终究不是那种自私到不让人与自己的父母相聚的人。“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
“你我如今就在徐府,与他们近在咫尺。若是真心挂念我,何必跟小姐问起我,而不是亲自来找我。”涟琴给楚清歌按着肩膀,平平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眼里的点点波动不知只是平常的眨眼,还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涟琴的话楚清歌也觉得在理,徐夫人也只是跟她问起涟琴,当初涟琴随着楚清歌跟随军队奔波四方,踪迹难寻,而如今涟琴就在徐府,若是真的那么在意,又为何不直接到院子里来。
哪怕涟琴仍旧对过去难以释怀,将她拒之门外,一个母亲,是不会忍得住想见自己女儿的冲动的。
默了默,楚清歌也不擅长劝慰人,只是淡淡说道,“涟琴,若是哪****想回来,我随时可以让你走。”
涟琴闻言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小姐,涟琴说过,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自楚清歌将她救活那日起,涟琴便早已把楚清歌当成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嗯。”楚清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不是她不相信涟琴,多年来生死相随,日夜共存,信任已是无可厚非。只是这种话,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前世在国家特殊组织里任职,刚进入的时候谁又不是血誓山盟,可是很多人在危在旦夕之际,还是选择了自己,丢下战友,逃之夭夭。
她相信涟琴,无论涟琴说什么她都信,尽管她自己觉得这些话有些矫情。
“小姐!”
扇碧清脆的声音由远至近。
“小姐,苍公子叫你进屋喝药。”扇碧叉着腰,可能是这几日睡得太安然,体力都太安适了。
楚清歌猜想兴许是苍澜按今日白天时那个药方熬了药,拂开涟琴在给她按摩肩膀的手,朝屋子里走去。
一进到屋里,阵阵怡人花香飘来,还参杂着些许药香和果香。楚清歌循着香味望去,苍澜用木块隔开书房,蹲在那里煽着药罐下的炉火,洁白的额头汗珠明显。
见到楚清歌来了,苍澜放下手里小巧的蒲扇,揭开药罐的盖子,拿起凳子上的湿布握住药罐的握环,微微倾倒罐身,药汤便全数倒进桌上的碗里。
把碗放进托盘,苍澜端着木制托盘走向楚清歌,微微抬起托盘,示意楚清歌坐下。
楚清歌坐下来后,苍澜把药推到楚清歌前面,无声张口,“趁热喝。”
涟琴和扇碧也进到屋子里来了,见那碗药汤汁浓黑,香味扑鼻,却是冒着热气腾腾,涟琴贴心地过来想给楚清歌吹凉一些。“小姐,我给你吹吹吧,太烫了难以下咽。”
楚清歌还没来得及点头或摇头,苍澜便急了,眼睛里难得露出那么急切的眸光。
楚清歌看了看苍澜,微微勾唇,把药碗从涟琴手上拿了下来,“不用了,苍澜说,就是要这么喝,药性才能发挥极致。”
涟琴闻言也觉得在理,便没有继续了,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木柜上拿了个木勺子递给楚清歌。“小姐,用勺子喝会少烫些,而且是原木勺子,不会破坏药性的。”
接过涟琴拿过来的木勺,楚清歌看了一眼苍澜,苍澜点了点头,楚清歌便用木勺舀药。
楚清歌还没喝到嘴,就看到扇碧咬着手指头,一脸不得所解的样子。“扇碧,怎么了。”
“小姐,苍公子说不出话,我和涟琴都不太懂苍公子的话,为什么你能又快又准确地看出苍公子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