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我提醒莫北,莫北不以为然:“你生日我把自己送给你。”
等到我真的生日那天,我给自己买了一块没有奶油的小蛋糕和一包生日蜡烛,在一家装修很破旧的蛋糕店买的,细细的生日蜡烛不可思议地比蛋糕还要贵,我咬咬牙付了款,当手机的时间变成00:00分时,我趁着;冷晓傅在睡觉,跑去厨房把十七根蜡烛密密麻麻地随意插上,蛋糕瞬间诡异得跟一只得病刺猬一样。
用打火机把蜡烛点上,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博去,我说:“生日快乐”。
吹熄蜡烛,把烛火吹灭,床上的冷晓傅转身发出声响,我忙把布满蜡烛溶液的蛋糕扔进垃圾袋里,系好扔进垃圾桶,再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冷晓傅不记得我的生日,因为以前都是我提前提醒他的,这一年,我不想告诉他。
第二天起床,我上微博时看到莫北给我的生日蛋糕留了言:“真的是你的生日啊!”
我回复:“不是和你说过吗。”
出门时看手机,他已经回复了:“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没事,礼物补回来。”
“不要,我不喜欢事后收到的生日礼物。”
“你不喜欢也得收,我决定了。”
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随便你,你只要清楚一点,礼物这事只求贵重不求心意哈。”
身边和我在等公交车的冷晓傅看向我:“一大早怎么就在玩手机了?”
我收起手机放进兜里:“不玩了。”
去到学校,莫北还没有来,他是我们在上第三节课下课才过来的,班长替班主任传话给他,让他来了学校马上去办公室,莫北没理,只见他气喘吁吁地来到我面前,把一个奇怪的东西塞在我手里,我摊开手,是两只背长直径只有四厘米的小王八。
莫北嘻嘻一笑,很光荣地说道:“这是金钱龟的苗子,珍稀动物来着,你好好养着,他们会生出很多宝宝,等你以后缺钱了把他们全卖了,这是人工养殖的,正规渠道,不过你要是拿它们的宝宝去卖得低调点,会被警察抓的。”
“王八就是王八,还得给它灌个那么好听的名字干什么。”
莫北气岔:“这不是王八,王八和它们一点都不相同。”
“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我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算了算了,王八就王八,你好好养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百度一下,度娘会教你。”
这是我收到最奇怪的礼物,至今我都忘不了那两个小东西在我手心攀延的感觉,莫北说,龟都很长命,只要你不抛弃它们,它们就不会离开你。
放学和冷晓傅回到住的地方,我把我心爱的陶瓷收纳盒拿了出来,把放在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细心地洗干净,然后把两只王八放了进去。
“什么时候买的?”冷晓傅走过来俯身看向里面活泼攀爬着的小东西。
“莫北送的。”我说:“是一公一母,莫北说它们以后能生娃娃,卖了能赚钱。”
冷晓傅啼笑皆非,在他眼里,我和莫北都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我想给两个王八取名字,莫北向我提意见,什么郭静黄蓉的,我说,身为我的奴仆,它们应该有一个威震四海的独特名字,莫北听得忙给我做思想工作。
他说,人人都说不怕生错命就怕取错名,让我要深思熟虑。
最后,在莫北的坚持下,我们把那只比较小的母王八叫做八微微,大的叫王先生。
按照百度查阅的资料,我每天有空就陪他们聊天,我会一手拿一个,让它们亲嘴,有时候也会把他们当成飞机,在半空中飞翔。后来,调皮的八微微走了,扔下王先生一个。
我写着作业低头看了一眼被我放在怀里的王先生,发现本来呆在王先生身边的八微微不见了,我四处张望,当我预感八微微是爬进洗澡房时,我放下王先生,冲进了去洗澡房,可最后我还是救不了她,我亲眼看着八微微那个蠢货掉进了蹲厕里,我伸手想把她从里面掏出来,可她不知道游去了哪里,不管我怎么摸索都抓不到她的身影。
我在洗澡房里哭着饿冷晓傅说:“八微微走了,她死掉了。”
冷晓傅安慰我:“厕所是流通到河里的,她会回到河里,以后她就自由了。”
后来,当我看到王先生独自在陶瓷里悠悠寡欢的样子,我都会生气地对他说:“那个女人抛弃了你寻找她的自由去了!你难过什么!是她不要你了!”
以后,王先生没了八微微,我剩下了王先生。
我把这事第一时间告诉了莫北,控诉着他给王先生找了一个不会持家总想着跑去外面世界的女人,莫北对于我的质问,总是能贫出一堆东西来,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是在之前王先生心里喜欢的就是另外一个女人,八微微以为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最后八微微失望了,她选择离开他,不想在被他的冷漠伤害。
我说:“谁说王先生不喜欢八微微的!八微微走了后王先生很不开心!”
莫北说:“因为等八微微离开后,王先生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喜欢上这个小女人了,他后悔莫及,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谁让他当初不懂得珍惜。”
听了莫北的话,我哇哇直哭,莫北急了,问我怎么了。我没有理他,直径拿起王先生来骂:“你看吧,你看吧,像八微微那样爱你的人都带着你的冷漠离开你了,你说你是不是男人,有你这样对待自己女人的吗,王八蛋,你快点给我找八微微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说着带他走向洗澡房。
在电话那头听到不对劲的莫北马上扯开喉咙大喊:“刘小妖你想干什么!你想谋杀他吗!”
我吸吸鼻子:“他不会死的,他会经过相同的下水道流向八微微去向的河流。”
“厕所下面是没有空气的!是沼气!八微微是自杀死的!她已经完全彻底离开他了!”莫北口不择言地吼起来。
我愣了愣,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一会,我带着哭得粗哑的嗓子说出这样一句话:“既然八微微死了,那他也别活了,就让他们在天堂见面好了。”
莫北在电话那头使劲乱叫,我摁断他的电话,抬起手。
出门买课外资料的冷晓傅回来了,他看到我哭着把王先生拿起的样子,忙一把拉过我,远离曾是八微微自杀的场所。
“小幺,你怎么了。”
我红着眼眶抽泣着说:“八微微死了,厕所下面都是沼气,她活不下来的,八微微死了,王先生也不能活着,他们应该在一起的。”
冷晓傅把我手中的王先生接过,叹了叹气,说“他告诉我,他想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遇到第二个八微微。”
那天,我在冷晓傅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我的生日过去一个星期,冷晓傅忽然记起了我的生日,他本来睡下了,忽然惊醒地坐起来看我:“你的生日过了?”
我没睁开眼,随便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冷晓傅给我买了一条裙子,淡淡的紫色很美,像丁香花一样的裙子。
他笑着说:“我以为你会提前告诉我的,对不起,不过祝福长大一岁的小幺,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美好的大姑娘。”
“以后你可要用心记好我的生日,这次我原谅你了,我不允许有第二次。”我昂着头做出一副领导人的模样,接过他手中的礼物。
我把裙子藏在了柜子最低下,没有去触碰它。我不喜欢裙子,甚至谈得上讨厌。
金黄色的麦地,红色的裙子,笨蠢的短碎发,小时候的我第一次穿起裙子是因为冷晓傅,他曾经夸过一个女同学穿裙子的样子很好看,于是我嚷着妈妈给我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裙子。
我和他站在麦地里,我站在他的身后,他没有看我,他看着对面马路的猫,那是一只刚被大货车碾死的白色猫,脸部狰狞可怕。
那一次,或许是我有生以来闯过最严重的一次祸,我用一把火,把那片麦地烧成灰烬,连同那只死猫一起。
红色的火光要串到天空似的,我站在路边,火红的火光把红色的裙子映出一片金红色。
妈妈在警察手里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脸都是黑黑的,头发和眉毛也烧成黑焦模样。
没有人会相信是一个孩子放的火,也没有人站出来说看到是我放的火,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警察说找到我的时候我吓坏了,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其实我想说,我当时正在欣赏着一副美丽的画。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大火,震撼过后,我害怕了,连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吓到,那次的大火还上了新闻,他们说,那是因为天高物躁导致的,大家都觉得,没有人会和一片麦地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