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和莫北在学校门口各走扬镖,他有司机开车接他回去,回他租来的公寓里,而我和冷晓傅是走着回那小小的宿舍。
在宿舍里,当我和冷晓傅坐在床尾吃着泡面时,冷晓傅和我说,说他想买煮饭菜的工具,他说不能让我总是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他想把我养胖一点。
我知道他肯定是听到莫北说我屁股瘦到没肉而被影响了: “现在简简单单的不是也很好吗,我本来就瘦,别听莫北那白痴胡扯,他又没碰过,知道个屁。”
冷晓傅看着我,看了不知道有多久,我都感觉到有点不自在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话:“还疼吗?”
我头歪了歪,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一边脸蛋:“这里,还疼吗。”
原来是被柳依依打的位置啊。我扭过头,仰头喝下泡面冲出来的水,然后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上的油,很给面子地打了个饱嗝,才说道:“都习惯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是在提醒他上次被那个女人扇了一巴掌的事情。
冷晓傅看着我的眼神特别自责和愧疚,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自己太坏了,我不应该让他那么难过,于是我又道:“其实被她打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他不解。
“她可怜兮兮地我还没招,那种又会哭,又会博取同情的女人最难搞了,还好她凶巴巴地抬手就给我一巴,要不然你那么好,心痛她了,我怎么办。”
冷晓傅的眼神更加自责了,他用手指挑开我的留海,用食指轻轻划过我额头上的那条疤痕,感觉痒痒的。
“这是最后一次,小幺,以后都不会了。当这个伤痕出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你,我发誓,以后都不会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我只记得我看到了冷晓傅眼睛里的自己,留着跟冷晓傅一样的发型,清爽的短碎发。
刘小白去世的前些日子特别活泼,以至于让我有种错觉,觉得它会这样活泼健康地陪着我下去,要比冷晓傅陪在我身边的时间还要长。
当时我以为小白睡着了,它今天特别安静,平时总是跳来跳去,今天却平静得让我有点恐惧。
当我感觉不对劲,伸出手指去碰它身子的时候,它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冰凉的体温包裹着我的全身,让我动弹不得。
这时候的冷晓傅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他和我说,等会带我去买零食,可是我没有搭话。
等了一会,他感觉不对,于是望向我,忙问我是不是不舒服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躺在我面前的小白。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死了。”我蹲着地上,抬头看着头发还滴着水的冷晓傅,神经兮兮地问:“刘小白被我克死了,冷晓傅,你也会这样吗。”
我看到他在颤抖,脸色惨白一片。
第二天,因为是星期天的缘故,我和冷晓傅都不用上学,冷晓傅陪我把刘小白埋了,是坐很远的公交才找到的公园,当时小白用一个纸皮箱装着,我一直抱着那个箱子,紧紧的。
来到公园,我看到了这里是大概两百平米左右大的空间,因为这个公园不是很美,连草都是不健康的黄色,所以也没有多少人在这里闲逛。
“把小白埋在这里,它孤单了怎么办。”我问冷晓傅,面前正是冷晓傅用小铲子挖好的坑,在公园里的唯一一棵榕树下。
“兔子是独居动物是不会怕孤独的,所以它才会离开你。”冷晓傅说。
“真的吗?”
看到冷晓傅点头,我突然暴躁起来,我站起身子冲着冷晓傅吼道:“你骗人!骗人!兔子根本就不是独居动物!你这个大骗子!”说着说着,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像一颗颗豆大的黄豆,流过脸庞,砸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对于我的反应都傻眼了,冷晓傅看着我流泪,说:“傻丫头,是不是骗人,只是看你把不把那话当谎言而已。”
“明明就是骗子,明明就是片子……”我哽咽着,心里难过得要命。或者对于冷晓傅来说,我哭泣了,是更加好的表现吧,他更怕我不声不响地样子。
那天,哭完后我就一直沉默着,白天的太阳很刺目,我却感觉到了挥散不去的阴霾。
晚上,冷晓傅怕我饿了,给我在外面买了快餐,我没有吃,而是穿着大号不合身的白色T恤,坐在狭小的阳台上,晃着光溜溜的双脚。
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我突然问正在计算这个星期伙食费的冷晓傅,我说:“冷晓傅,人家都说身上的胎痣是你上辈子死前被杀的痕迹,你身上有胎痣吗?”
他在小本子上写了什么才看向我,对我摇了摇头。我看到他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月光般透彻清莹。
掀开自己的齐留海,额头上狰狞着的疤露了出来,我指指自己的额头,说:“这个是我的‘胎痣’,因为那天你差点就为我哭了,那天就算要我死去,我都愿意。”
冷晓傅向我走来,用手掐住我的鼻子摇了摇,笑道:“你还好说,当时我都要吓死了。”
我皱了皱眉,轻轻拍开他掐住我鼻子的手。
“但是,刘小白死的时候一点症状都没有,它投胎了,我怎么去找它?”说到这里,我的心忍不住发酸。
“不要去找了,它既然选择了离开你的身边,你还找回它干什么呢。”冷晓傅认真地说了句。
“冷晓傅,你是天使吗。”我突然问。
他笑了笑,笑得温润可亲,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他轻声说:“如果我是天使,我一定会把小幺身上的痛苦全都转移在自己身上,就算要承受比你还要疼的痛,我都愿意。”
“那样你一定会离开我的,因为在我身边,你拥有的只有痛苦。”我笃定地说。
看我一脸肯定地样子,冷晓傅没有说话,只是把眉头紧皱起来,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我看向窗外:“冷晓傅,你相信吗,如果你是天使,我一定是恶魔,贪婪自私的恶魔,就连小白都会在那边恨我,它会恨我,恨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它,要是我不带它回来,它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这个世界。”
冷晓傅望着我,摇摇头:“小幺,因为刘小白觉得人间太多悲伤了,所以它才选择去了天堂,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关系也好,没有关系也好。”我的视线转移到冷晓傅的身上:“就算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会给你带来不幸,我都不想放你走。”我严肃的看着冷晓傅,月光的光从阳台投射进来,让冷晓傅的皮肤显得皎洁神圣,夏天的晚风徐徐地略过我们身上,吹起了冷晓傅那绒细的碎发。
冷晓傅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晚上,我是有多么的伤心,就好像当年我满怀希望地想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却被他们躲避着一样。刘小白,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模样,下辈子,当我们再遇到的时候,各自都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