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点头说道：“继续说吧。”
董菲点点头，努力整理自己的语言和头绪，“我之前从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人认为我们这个三维的世界是高维世界的一个投影或者说是一个截面，就是这个第四维时间截面上的体现。如果有些人能通过某种方式看透这个第四维度，也就具备了窥视未来的能力，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通灵。”
“你应该也听说过‘虫洞’和‘时空旅行’这样的理论吧？”杨教授继续问道；“在科幻小说和科普读物里很流行，但这些并不只是用来猎奇和博人眼球的奇谈怪论，这些具备一定的科学价值和现实意义。”
董菲稍稍思索片刻，点头说：“我对这个没有深刻的理解，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霍金以前的一个观点。霍金是量子宇宙的支持者，在有一段时间他曾认为当大爆炸的宇宙从膨胀转变为收缩的时候，时间也会开始倒流，霍金当时认为时间的流逝方向就是宇宙的膨胀方向。虽然后期他收回了这个观点，但我觉得这个观点未必就没有道理。而在广义相对论中，时空也并不是平直的，会因为物质而变得扭曲，天文学中观测到的引力透镜现象已经是对这个理论的证明，而且时间也会因为质量和速度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很多科幻电影和小说，都说到了类似的场景，比如超光速而达到时光倒流的目的，或者是把载人的宇宙飞船送入虫洞之中，而达到穿梭时空的目的。”
这个时候杨教授眼睛里透露出的神采，他点头示意董菲继续说下去。
董菲也就大胆地开始高谈阔论了，拿起杨教授桌上的一张白纸，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只二维小虫生活在这张白纸上，它要从这个角爬到对角上的话，需要走这么长的距离。但倘若用三维的视角来看，将这张白纸折叠一下，那么这只二维小虫将大大缩短自己的旅程，当然在它看来，它并没有看到空间这一个多出来的维度，它在这个旅途中却大大缩短了旅行用的时间。如果我们也具备折叠空间的能力，或者说是具备通过更高维度旅行的能力，从而减缓时间的流逝。著名的费城实验和天使之光，应该就是通过了强磁场的方法获得了折叠空间，而达到让事物隐形消失的目的。而在这种空间折叠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有更极端的事情出现，比如时间倒流。我也想过这种时间倒流会出现的悖论，可能倒流回去的世界并不是我们来的世界，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就是那个四维本体无数个三维投影中的一个。”董菲喜欢用小虫子打比喻，因为董菲觉得自己也就是那个希望爬上荷叶的小虫，也是那只希望能窥破更高维度的小虫。
杨教授对董菲这一番“胡说八道”的东西显得很有兴趣，点头问：“那量子纠缠你又是怎么理解的？”杨教授像是在刻意引导董菲的思路。
董菲点点头：“看书上说了一些，有科学家认为量子纠缠这是一种鬼魅般的超时空‘心灵感应’现象。也有人分析过，这种现象并不难解释。在我们看来之所以难以理解，是因为人类这样的三维动物缺乏看透高维空间的能力。就像刚才说的那个二维世界上的小虫子一样，它们看不到高维世界上的整体。或许这两个超距离零时间感应的粒子，在高维空间看来是一个整体，就像一个人对着两面镜子，那个人动了，不同镜子里的不同影像也开始动。”
“那你认为这两个相互关联的粒子并非相互影响，而是同时受制于更高维空间里的本体？”
“恩。”董菲点点头。
杨教授压低了声音：“人类尝试改变量子纠缠试验中其中一个量子的状态，而另一个量子也跟着相应变化，这个传输过程似乎并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它们是同时改变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这两个量子同时属于高维空间的投影，两个量子的状态改变了，那个高维度空间里的本体是否也改变了？也就是说，如果有办法改变你镜子中影子的行为动作，那你这个本体会不会也跟着改变？三维世界的投影也许对四维世界的本体存在负反馈机制，这个四维本体和三维粒子有没有可能是互为因果关系的？”
杨教授这个问题很深奥，董菲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泥潭中：也许所谓的因果关系和时间关系，只是我们被困于三维思维时落入的错觉。
董菲眉头紧锁，此时心里一片混乱，垂头思考片刻，用不太有把握的语气说：“有可能吧，之前和一个人聊过，他认为我们的世界是被精确的语言编写的。按照他的意思，我们的世界是由一个更高维度的文明创造的。但如果这种量子纠缠的现象可以解释本体和投影的相互影响，说不定我们这样的低维度世界也是可以影响高维度世界的发展。”
“你相信这个世界是被精心设计的么？”杨教授问这句话的时候，董菲已经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他心中的答案。
董菲点点头，她心中也是这样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地相信这些。
杨教授继续说道：“刚才我提到了考古发现，判断一个遗迹是人为还是天然形成所需要的证据相对简单，比如头颅上出现的空洞是因为疾病还是人工开凿的行为，通过判断孔洞的规则程度以及周边有无打磨痕迹就能得到结果。假如有人告诉你一栋高有300米的大楼是天然形成的，你会相信么？”
董菲摇了摇头，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杨教授继续说道：“生物的基因构成远比这300米的大楼要复杂上万倍，但可笑的是，很多人相信一个被敲打得有棱有角的燧石是人工设计打磨的产品，却不相信生物的遗传密码是被精心设计的结果。但这个世界所展示的远比最精细的智能生命的设计要复杂得多，这个世界是被设计的，同样这些被设计的动物植物也会通过主动或者被动的改变而达到对于设计者的反馈。当然我今天说给你的这些，教科书上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剑桥的数学家约翰康威做的生命游戏，他在电脑里模拟出一个二维世界的宇宙。”
杨教授今天对董菲说的这些，远比在疗养院和徐教授的聊天要出乎意料得多，也比和李尉明的几次谈话更让董菲感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董菲这个浆糊一样的脑袋，很短的时间里被各种奇怪的“阴谋论”的语句填满，什么“以愚天下黔首”、“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如此种种。董菲在不学无术的学渣时代里看过的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其实大家都是在表演真人秀。比如董菲小说里的那个武侠世界，如果他们能感觉到董菲在这个世界对于他们一举一动的窥视，会不会也觉得很可怕？或者说他们在恐惧之后，也会吼一句“命自我立！”用来反抗所谓“天命”，但他们是否具备自由意志？从量子纠缠现象引出的那个话题，如果通过改变投影能改变那个本体，那么小说里的人物也应该有改变作者的能力。想到这里董菲的手微微发抖，在塑造小说里的那些角色的时候确实改变了她，虽然这个比喻和量子纠缠显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是董菲却固执地认为，这两个之间必然有相关性。董菲相信她在刻画秦云的同时，秦云也改变了她的很多想法，高维世界和低维世界并不是统治与被统治、决定与被决定的从属关系，董菲开始相信再不起眼的小虫也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杨教授看出了此时董菲内心的争斗纠葛，看来董菲是一点就透的学生。对于这个结果，他十分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