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新年临近的缘故,网店的生意没有原来那么好,半个月才有一单生意。我就每天看着淘宝上的那些图片,莫名其妙的问瑞:“你说我的那些衣服会不会长毛啊?”他白了我一眼什么也不说,接着就看他就发疯似的在那儿唱歌。
根本就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仔细听时而有调,时而又是干嚎。最厉害的是我觉得好像一首歌被他唱出了大海的感觉,全是嗯嗯呀呀,我想吐。问他唱什么,他的回答是“心情而已”。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折磨人的心情,真的”。
2007年x月x日
现在离大年三十还有27个小时零四十九分钟,下午李瑞回家了。
他叫我跟他一起,说留我自己在家他不放心。我说没事儿,自己一人习惯了,你赶紧回家吧。仍旧是站在阳台上目送他的离开,看着雪白世界里独留下那串脚印,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时而传来的鞭炮声,曾几何时自己坚忍地说没有他们我自己依然可以过得很幸福很完美,然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下厨房给自己弄碗泡面,才发现原来箱子空空如野,迅速地套上了件棉衣我窜到楼下,站在包子铺门口看着锁得严严实实的大门足足冻了三分钟后,我决定下午出门购进“年货”。
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包面和烟便上了楼。
在电脑前吃着面,qq上幽幽的头像不停的抖动着。一连发了二十多个干什么呢?她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她问我吃饭没,看着绿色的字体,我知道她是想问我一个人要怎样独孤度过这个全国都在合家团聚的日子。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吃饭,等下聊’我回复着,于是关掉了qq。
现在我希望自己孤单得彻底点,不想让任何人给我半点的希望,那些善意甜蜜的希望对于此时我的来说莫过于剧毒无比的毒药,它荼毒着我这颗执意要独自品味孤单的心,这颗浸泡在泪与痛中被慢慢腐蚀的心,这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出门时天灰蒙蒙的,坐上直达市区的401路,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
其实这也是我一直为什么喜欢401路的原因,它绕着小半个城市的街道蛇形运动着,原本的二十分钟被拉长了一倍多。所以我总会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光影,表情漠然。
……
车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摇晃,在耳机里一个心情与另一个心情间夹的空白中公交提示音挤了进来,我该下车了。
进了购物中心,感觉年味扑面而来。大门两旁的对联,大厅上方高挂的红灯和火红的福字。
滚动地购物人流将我挤进一个又一个柜台,各种减价打折的消息让导购小姐们喊得声嘶力竭。
我选了些速冻食品和水果,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时候买泡面的话或许太不搭调了,然后推着购物车的我假装没看见那些角落里的‘家伙’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感觉似乎那是种逃亡,逃开不想面对的种种琐事,逃开阻挡我眼前光明的一切阴霾,逃开梦想与现实的强大落差,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栽进那个空虚的无底洞不能自拔,于是我落荒而逃。
路过卖对联的柜台时,我看着中间足有一张饭桌大的福字有点愣神,导购小姐年龄二十出头,冲着我微笑了下说:“您好,要买对联么?”
我点头应到,然后选了副对联,挑了几张大小不一的福字。我记得幽幽说过,活着总要有活着的样子。过节也是一样啊,因为我还活着,即使一个人。
我想远方的他们是不是也正为各自的今天忙碌着呢?就好像过去的十几年里和我一样,只是身边的人换了面孔,换了华丽的新装。
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天空像一个忍不住哭闹的孩子,情绪憋闷了很久总是会有爆发的那一刻,下雪了,心中莫名的感叹了下。
我曾说我是一个很随便的人,例如喜欢是什么就困扰了我许久。
四季——春夏秋冬,特定的季节有特定的风景,我会静静地欣赏,由衷的感叹自然赋予我最慷慨的宝藏,瑰丽而诱惑。她引诱我有种想要旅行的冲动,徒步远去,雨水冲刷掉一路风尘,阳光暴晒但不刺痛,风划过耳际留声不留痕,雪呢?眼前的飘雪又会怎样呢?雪花落于指间,从冰冷到温热,一个短暂的过程昭示着一个简单而深刻的名词——成长,很多人认为是成才和长大。
谈到成才或许我让很多人失望了,但是后者,我依然在尝试,依然在努力,依然在坚忍地相信我会长大,从一个精子到今天可以繁殖数以亿计精子的生物体,至少我完成了自然赋予我这个生命该有的成长。
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乞者在地上蜷成一团浑身打着颤,身边总是有漠然,喜悦亦或是复杂的表情经过,他们来匆匆去匆匆。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成长,面对白眼,嘲讽,鄙视和恶毒的谩骂。我走了过去,蹲下身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苹果,然后在所剩无几的票子里抽出了十元钱放到了装着几个钢镚的破瓷碗里,然后我微笑着对他说:“下雪了,早点回家!”
当我作别了乞者异样的眼神,想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笑容回去,不哭不闹。
简简单单布置下我的家,然后弄桌丰盛的年夜饭,看着春晚,傻笑着吃光眼前的一切,让所有过去一年里的悲伤被胃液瞬间消化得干干净净时,他们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视线里的他们安静着,微笑着。我说:“你们怎么回来了?”
“看看你长大没?”老米简单回答道,然后俩人上前把我抱在怀里,在这一秒里时间被定格了,僵住的笑容转瞬间被泪水取代。
老妈带着哭腔说:“小乐,乖儿子,新年快乐——”
幻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场景,更多的或许还是狭路相逢时的彼此交恶。我怒目圆睁得望着眼前人,恶毒得斥责着他们弃我而去,斥责他们对于彼此的不忠,斥责他们对我的无视和不公,斥责他们在那段本该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里为我抹上的点点斑驳。
“我恨你们!”无数次从梦魇中挣扎回尘世的我看着桌角他们的照片,憎恨如岩浆般喷薄而出。可现在的我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激动着同样也哽咽着,任凭泪水打湿衣襟然后温度再将冬雪融化成更多伤悲,仅此而已。
“回家吧”老米说得一字一顿。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一起贴春联,一起贴福字,一起包饺子,一起做年夜饭,一起看春晚……这栋房子很久未出现过的声音就在这年终末了点燃了幸福快乐的焰火。
然后我们穿上棉衣走出家门奔向广场,一起抬头仰望黑暗的天空里绽放的烟花,三个人在广场上吃着冰糖葫芦、打雪仗、看冰灯,和沸腾的人群一齐等待那耸立在广场中央的和平钟的钟声敲响整整的一十二下……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我自顾自地嘟囔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无法抑制的悲伤砸在我的心头,我无力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家里他们仅存的照片,电视里的时间跳成了00点00分。
我拿起手机,开机后给所有我能想到的人都发了一条信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