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一条天气预报的短信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电脑上的QQ留言,不禁苦笑,他来,我走,我俩终究是没有缘分的。
想到这里,给他回复:“看来这次见不成了,我明天出差,大后天才能回来,祝你一路顺利吧。”
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到达目的地后,我开机,蹦出两条短信——吴宇飞的。
“我到了,住在同学家里,你手机怎么关机啊。”
“看到你的留言了,怎么这么不巧啊。”
正在想怎么回复呢,地方接待的人过来了,我收起手机,去跟他们寒暄,不停说着客套话。到了宾馆,房间里可以上网,我打开笔记本,看到了他的QQ回复。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的飞机,要不我去找你。”估计他曾试图给我打电话,谁知我已经关机了。唉!避开也好,见一面又能怎样,徒增伤感而已。
“我已经到了宾馆,祝你明天一路顺利。”打上这几句话后,我就打开Word文档准备写稿——我们的工作就是提前拿到领导的讲话稿,编成一则会议消息,经会议主办方审核后,在会议当天传回报社。其实来或者不来一点区别都没有,可是人家邀请了,我们就不能拒绝,否则下次就别想再有机会打交道。记者,说好听点是无冕之王,说不好听了就是一群新闻民工,尤其是我们这种机关报的记者,为了一篇稿件低三下四,受尽白眼,有时候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就是为了一日三餐,至于连脊梁骨都挺不直了吗?生活,真******没劲!
正在研究如何从讲话稿里找出新意,突然手机响起:“喂!”
“是我,吴宇飞。”
“是你啊,刚给你回信息了,看到没。”
“我来北京,你却出差了,怎么总是这么不巧?”他说。
“可能我们真的没缘分吧!”我低声说。
“什么叫没缘分?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们能够认识,能够重聚,这就叫缘分!别总拿没缘分做借口来逃避!”他突然吼了起来。印象中,他一向脾气很好,除了军训时那次吵架,从来没看他发过火。可是现在,他居然发这么大火,我不禁愣住了。
沉默,还是沉默,我抱着电话,能感觉到耳朵上的手机在发烫。良久,他先开了口:“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事,你明天几点的飞机,祝你一路顺利。对了,最近都在抵制法国货,你们那儿没有受到影响吧。”我笑笑,转换了话题。
“巴黎有一些留学生已经开始闹起来了,我不想掺和这些事,就回国待了半个月。”他说。
“那还好,你自己小心一些。”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别太辛苦。”他说完,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讲话稿,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本以为经过布鲁塞尔之行,我已经能够放下这段感情,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已经成为我心底的一丝牵挂。只要法国那边稍微有点新闻,都会立即激起我心中的涟漪。
这段时间两国关系十分紧张,国人开始自发抵制法国货,并视之为爱国。对于这些行为,我始终保持着理性——我不是不爱国,但我反对狭隘的民族主义。正如抵制日货一样,如果本国的民族产业上不去,中国人对本国产品没有信心,那么短时间内的抵制根本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只能是盲目的泄愤而已。
但是想到在巴黎求学的吴宇飞,我不禁有些担忧——那里的留学生据说已经开始集会示威,不知道他会不会参与进去。担心他的安全,于是在QQ上给他留言,嘱咐他万事小心,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原来他已经回到武汉,避过了这场风波。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难道他真的已经深深牵动着我的心?
越想越头疼,还是忙好眼前的稿子再说吧。我苦笑,又开始忙碌起来。
两天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我又回到了北京。小莫的婚假结束了,结了婚的她像换了一个人,头发烫了,显得成熟了很多,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亮,似乎在宣布着自己的归宿。25岁的小姑娘担心自己不像已婚人士,我这28岁的女人却担心自己不像未婚人士,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真不是一点点的大!
晚上上QQ,发现研究生时的室友程亦琳居然在线,就同她打了个招呼。程亦琳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刚进学校就参加了研究生会,并迅速找了一个博士男友。男孩叫聂聪,我们总是开着他们的玩笑,戏称程亦琳是仪琳小师妹,聂聪是她的冲哥。
程亦琳是个贤惠的女孩子,一有空就去帮聂聪收拾屋子、洗衣服。我和雨欣总是不以为然——男人,你对他太好了,他就不懂得珍惜。恋爱的时候就这样惯着他,结婚后那还不得做牛做马啊!可是看程亦琳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话。
毕业后,程亦琳为了北京户口去了一家部委机关报,聂聪比我们晚一年毕业,继续在学校苦读。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怎样了,说不定都已经结婚了呢。
“干嘛呢,现在。”我问。
“还不是那样,每天上班下班呗。”程亦琳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家聪哥毕业了吧,现在去哪里高就了,你们该打算结婚了吧。”好久没见,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别提他,他跟我没关系了,我们分手了。”程亦琳的话让我不由一震。
我们一直都以为他们两个会结婚的。上学那会儿,程亦琳经常夜不归宿,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25岁的女孩,谈恋爱已经不再是玩玩而已了,基本上都是有了结婚的打算。何况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如胶似漆,尤其是程亦琳,什么好的东西都要留给聂聪,成天精打细算,处处想着为聂聪省钱,已然是人家的小媳妇了。
记得有一次在宿舍里卧谈,程亦琳突然开玩笑说自己很吃亏。问她为什么,她说:“一开始聂聪追我的时候,我还想着先别答应他,要在正式恋爱之前,让他请我喝星巴克。谁知道这么快就和他交往了,看来这辈子都喝不上星巴克了。”
我们笑:“星巴克啥时候都能喝啊,谈恋爱之后照样可以让他请你。”
“那不行,谈恋爱之后,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了,得省着花。”程亦琳认真地说。
“哟,这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帮他省钱,那结婚了还不得成管家婆了。”我们打趣道,程亦琳被我们糗得很不好意思,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没想到那个聂聪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怎么啦?”我忍不住好奇。
“妈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刚毕业时,我们两人一个在东三环一个在西四环,周末才能见上一面。谁知道他居然脚踏两只船,和他们单位一个女孩好上了。要不是无意中看到他们之间的短信,我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你都不能想象那些短信有多恶心。”程亦琳恨恨地说,字里行间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咬牙切齿。
劈腿?脑子里突然涌起这样一个词,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词。什么时候这种对爱情的不忠竟然成了时尚?
不过想想,这聂聪还真像干这事的人。记得有一次,程亦琳笑嘻嘻地跟我说:“粟小米,刚才你去第四教学楼的时候,我和聂聪正走在你的后面,聂聪还夸你的腿很长很性感呢。”
“哦,是吗?”心里一阵不爽,那天我穿着一条牛仔短裤,本来也的确有大秀美腿之意,可是身材被一个男人这么指指点点,总觉得有被猥亵了的感觉。而且,一个男人居然当着女友的面,肆无忌惮地评论其他女孩的身材,还有没有把女友放在眼里?我愤然,刚要发火,可看到程亦琳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觉得发火是自己没事找事了,只有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莫不是一方面想证明聂聪的老实坦白,另一方面想显示自己的得体大度?可我并不这么想,因为这样一句话,我后来每次见到聂聪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不会吧,就凭他那样还脚踏两船?”我忿忿地打上这句话,刚发过去就意识到不妥。恋人夫妻即使已经形同陌路,可曾经的感情还在,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何况你的否定,可能对她以前的眼光和付出的感情都连带否定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为这句话做补救:“我的意思是,有了你这么贤惠的女朋友,他怎么还会看上别的女孩呢?太不懂得珍惜了!”
程亦琳没有计较我那句话,“他们是同事,朝夕相对,而且,最关键的一条就是,那个女孩是初女。”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实在无法开口。男人,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初女情结的,那层膜,在他们眼里不仅是品质的保证,也是忠贞的象征。那么女人在他们眼里是什么?一件商品?我靠!
突然有点庆幸了,依照我的个性,如果喜欢一个人可能也同样会奋不顾身,假如这28年来我哪怕真正爱过一次,也许现在也会面对程亦琳的问题吧。
想法一冒出来,不由打了个寒战——我居然会庆幸,居然会为28岁了还没谈过恋爱而庆幸?突然觉得很讽刺,妈的,我是不是疯了!
正想着,QQ又开始滴滴地响。
“我要下了,拜拜。”程亦琳说。
“嗯,拜拜。你别太难过了,好男人多的是,是他不懂得珍惜,就让他后悔去吧。”只有这么安慰她了,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是那么苍白无力。一个28岁的女孩,付出一切之后,却换来一场空,你让她如何面对下一次恋爱,她还可能这样真心实意地对待以后的恋人吗?一场有保留的爱情,即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还能称得上幸福吗?
突然程亦琳打来一句话:“粟小米,也给你一句忠告,千万别跟男人掏心窝子,要不然,受伤害的肯定是你自己!”
看着屏幕上那四条黑色的惊叹号,我不禁愕然——一场充满了算计和博弈,彼此都戴着面具的爱情还是真正的爱情吗?
程亦琳的事情我没有跟雨欣说,一方面是雨欣向来瞧不起程亦琳那种家庭妇女似的世俗,另一方面,我也怕程亦琳的事情会再次勾起雨欣的伤心往事。
转眼快到“五·一”了,一天老妈来电话,跟我聊起了楠楠姐,据说她现在精神压力特别大,人也变得暴躁易怒。大姨现在不敢逼她了,只是有时候见到我老妈,说着说着就会急得掉眼泪。
“你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男孩,赶紧帮你楠楠姐介绍一个吧。你自己也别挑了,你看楠楠那样……妈老了,没什么指望了,看你早点成家,能幸福地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老妈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妈,你别急,我会帮楠楠姐留意的,我的事情你也别太操心,缘分该来的迟早会来。你女儿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我笑着宽慰老妈,心下歉然。我真不懂事,让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
放下电话,开始在脑海里对认识的单身男孩一个个进行筛选,突然一个名字跳出来,孟飞!我怎么没想到他呢?
孟飞是我原来实习单位的摄影记者,也算是我的良师益友。那是一个很酷的男人,身材魁梧,寡言少笑,但颇具冷幽默,时不时会爆出一两句惊人之语。
举例说明:某天,粟小米和孟飞一块去采访,孟飞开车,途中聊起了八卦,粟小米聊起了羊妈妈夏雨欣,还得意洋洋地宣布毕业后要和羊妈妈同住,可惜还没有找到藏娇的小金屋。
孟飞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让羊妈妈住我家不就得了。”
粟小米急了:“那我住哪?”
“我管你住哪!”孟飞目视前方,头都不回一个。
“重色轻友!鄙视你!”粟小米边说边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
半响,孟飞神色严峻:“羊妈妈漂亮吗?”
“废话,我认为是我们班上除了我之外最漂亮的女孩了。”粟小米忍不住又得瑟起来。
孟飞一手掌着方向盘一边扭头打量了一下副驾驶上的粟小米:“还没你漂亮,那是够一般的。”
“滚!”
“为什么叫她羊妈妈?”
“因为她长的像羊,我习惯把人想像成某种动物。”
“那我呢?我像什么动物?”孟飞斜着眼看着粟小米,一脸玩味。
“你嘛……呃,狼狗。”说他狼,似乎善了点,说他狗,似乎又酷了点,还是折中吧。狼狗好,狼狗威风,粟小米正得意这个绝世马屁呢,突然听到孟飞一声怒吼,吓得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什么狼狗?狼就是狼,狗就是狗,生平最讨厌杂种了。”孟飞怒不可遏。
“……”
还有一次,孟飞看到一只警犬,于是伸手去逗,粟小米一向怕狗,赶紧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说:“当心它咬你,我小时候就被狗追过,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呢。”
一番好意结果被孟飞当成驴肝肺,他反诘:“那要是小时候被男生追过,你现在是不是也怕男生啊?”
“呃……”粟小米的脑子一下子短路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转念一想,计上心头,“原来在孟飞同志的眼里,男人和狗是一个级别,领教领教。”粟小米屏住笑容,一脸忧国忧民,还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小脑袋。结果冷不丁对上孟飞那杀人的眼神,赶紧逃开了。
综上所述,孟飞就是这样一个思维奇特,有冷幽默,心底善良的男人。其实粟小米的小脑袋瓜子也很怪异,可是跟孟飞在一起就是不来电,也许是年龄相差太大,已然有代沟了吧。
想了半天,感觉孟飞是适合我楠楠姐的。于是赶紧给楠楠姐打电话,用事实说话,讲了很多关于孟飞的轶事,楠楠姐一颗芳心就这样被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给打动了,一座碉堡被攻克。
接着我又给孟飞发了短信:“还没女朋友吧,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
很快,短信来了,有短必回,这是孟飞同志最大的优点,粟小米称之为有“短德”:“见到照片再说,现在美女满地爬,鬼信你。”
发就发,谁怕谁啊,我心想。给他发了一张楠楠姐的生活照,然后发了条很嚣张的短信:“照片已发至你邮箱,多准备点纸巾接住你的哈喇子,否则键盘坏了不关我事!”
片刻之后,他看完邮件回复:“果然是美女,谁啊。”
“我表姐,邹楠楠。怎么样,有意思的话,给我一张你的照片,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你们自己聊。”又攻克了一座碉堡。
几分钟之后,我把孟飞的照片传给了楠楠姐,然后我这个媒婆就功成身退了。E时代连做媒婆都可以动动鼠标就完成,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吧,我爱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