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车再次加速,冲进青龙门的通道之中。如同来时一样,这是一条漫长的隧道,隧道的尽头安静的如同宁静的宇宙,而隧道的那头,充斥着龙的咆哮,愤怒的、痛苦的,每一声龙吟背后,纠缠着杀戮。
敖潜向着龙吟声传来的方向,虔诚的跪着,他的表情纠结而痛苦,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么寂寥的背影,听着他的啜泣,如同无助的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怎么劝他去原谅自己的背叛,站在人的立场上,他毫无疑问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但站在他的立场上,他成为了一个逃兵,一个龙奸,他将背负骂名、冷眼和嘲笑。
我看向鸠摩,用眼神示意他说写安慰的话,但鸠摩只是闭上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撇了撇嘴,撸起袖子亲自上阵。
我挨着他坐在了地板上,把鸠摩送我的雮尘珠从脖子上取下来,对龙潜道:“敖潜,我小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电影的男主人公,小的时候被人暗算,中了一种很难解的毒,他的妈妈和他的爸爸,却在那个时候被坏人逼迫,死于非命。
他妈妈死前,给他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让他以后觉得痛苦的时候,就吃一颗。二十年后,他成长为一代大侠,匡扶正义,左右社稷。有一天他听到有人叫卖冰糖葫芦,从怀里摸出三颗早已风化的冰糖葫芦,对人说,他这些年,每当痛苦的时候,就会拿出这三颗冰糖葫芦。”
我把鸠摩送我的三颗雮尘珠,递到他的面前,对他道:“我觉得这三颗珠子,和电影主人公怀里三颗风化的冰糖葫芦很像,那三颗冰糖葫芦代表了他对亲情的眷恋,他的心时刻在仇恨中浸染,二十余年却没有溃烂,我想他一定在那三颗风化的冰糖葫芦中,得到了很多。”
敖潜哑然的看向我,他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三颗珠子,我送给你,你就当冰糖葫芦收下吧,希望在你因孤独而痛苦的时候,这三颗珠子,能照亮你来时的路,能慰藉你的眷念。”
敖潜怔怔的看着那三颗雮尘珠,许久都没伸手接,直到我微笑着把雮尘珠递在他手里,他才木然的抬起头,问:“王妃,你可知道这三颗,是什么珠子?”
“鸠摩说,是雮尘珠。”我浅浅一笑。
敖潜转头看向鸠摩,鸠摩脸色铁青,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摆摆手道:“她给你,你就收下吧。”说完把头撇到一边。
“王妃,雮尘珠价值连城,恕敖潜无功不受禄。”敖潜摆着手,露出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
我把雮尘珠塞进敖潜的手里,对他道:“鸠摩都说让你拿着了,你就别推辞了,这是他的东西,在我身上,它只是串挂坠,但我希望它能在你身上,有别的意义。”
“还有!”我补充道:“以后不许叫我王妃,我叫伍萌萌,你可以叫我萌萌,也可以叫我哥们,我欣赏你,想和你交个朋友。”
敖潜可能被我的笑容感染了,脸上逐渐收起悲戚的面容,对我道:“好,那我收下雮尘珠,也交下你这个朋友,伍萌萌。”
我伸出手,和他握在一处,然后相视一笑。
看到我和敖潜称兄道弟,岳歩月和胡云珊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也许在胡云珊眼中,我是一个该匍匐在她脚下,看她颐指气使,任她呼来喝去的小人物,绝不该是和龙太子称兄道弟的那一个。
所以她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倒是她师父岳歩月,还有点寄人篱下的样子,一直陪着一张笑脸。
然而因为长得丑,她虽然一直笑着,却比哭还让我作呕,特别是想到她那两个死于非命的徒弟,我越发觉得她这人不可信。
她如果要走,尽可以让她两个徒弟留下,若是留下的话,龙王未必会要她两个徒弟的命。但她却演了这样一场戏,至她两个徒弟于死地,这是多么狠毒的心肠?
她这样做,摆明了不想留下她徒弟两个活口,日后坏了她的名声。
“老妖妇,小妖妇!”我心里暗暗的唾弃道。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敖潜的两个手下突然转头对我们叫道:“不好了,龙头山要关了!”
我们转头看去,果然看到远处洞口的亮光逐渐变弱,一道巨大的阴影,像日食一般,逐渐吞噬洞口的光斑。
“天!一定是父王拉下了断龙石!”敖潜急切的推开门,爬到前面的龙背上,猛吸一口气,身体股涨,化身为龙,然后口吐熊熊烈火,烧向那扇门,但一阵剧烈的火光之后,那光斑依旧在变小,甚至没延迟一丝一毫。
岳歩月见龙焰都烧不穿那道断龙石,脸色瞬间变的雪白,飞身跳出轿厢,踩着飞剑飞到敖潜身边站定,然后指挥飞剑往那条断龙石上斩去,只听得斧钺交加的金鸣声响起,在那断龙石上划了无数道痕,却没见断龙石去势减缓一分。
眼见敖潜的龙焰和她的飞剑都起不了作用,岳歩月忙拉开纱幔,对鸠摩道:“请狐王相助一臂之力!”
鸠摩点点头朝我看了一眼,我会心一笑,对他道:“去吧,我会给你力量的。”
鸠摩一下跃至敖潜的龙头上,我也爬出车厢,站在车厢顶端,十指合一,拉出五道弧光,然后把弧光打到鸠摩的背上。
鸠摩在我妖弧的补给下,摊开手掌,祭出八宝玲珑神塔,八宝玲珑神塔在他的手心里不断旋转,越转越大,大到如斗笠一般大小的时候,他把神塔推了出去。
神塔缓慢的前行,一边前进一边继续变大,直到变的如车厢一般大小的时候,我实在扛不住小腹的灼热,切断了弧光。
姐姐和司空立马到车厢顶部扶住我,为我降温,胡云珊也从车厢里出来,一脸狐疑的看着八宝玲珑神塔。
“这是什么?”她轻声的问她师父。
岳歩月对她道:“妖族至宝,八宝玲珑神塔!”
胡云珊瘪了瘪嘴,看着缓缓前进的神塔,道:“飞的那么慢,能撞开断龙石吗?”
岳歩月眯起眼睛,看向鸠摩,对胡云珊道:“不知和我派镇教之宝倚天剑相比,又如何。若是今日倚天剑在手,这道断龙石绝挡不住为师!”
鸠摩听了岳歩月的话,嘴角微微一勾,双手结印,然后一掌打在八宝玲珑塔的底部,在他的印决击中底部的一刹那,仿佛枪的击锤打中了子弹的触发点,猛然想起一声巨大的爆裂响声。
“哄”
在密闭的空间里,这响声如晴天霹雳,让我掩耳不及,耳朵的骨膜震的生疼!
不只是我,胡云珊岳歩月,乃至敖潜的两个手下都尖叫着捂上了耳朵。
然后我看到八宝玲珑塔像出膛的子弹一样飞了出去,一边飞一边旋转,“哄”一声巨响过后,八宝玲珑塔一下子冲破断龙石,直直的飞了出去。
断龙石被八宝玲珑塔撞的段成好几截,一下子飞到数百米的高空,直到我们飞出洞外,才看到那几块断龙石落回海中!
岳歩月和胡云珊一脸震惊的看着鸠摩,特别是胡云珊,她捂着嘴,看鸠摩的双眼微微颤动,那种眼神绝对比欣赏更进一层。
‘完美!’我听到她若有似乎的说了一声。
“终于出来了!”我伸了个拦腰,对岳歩月道:“你们的船应该在附近吧?”
岳歩月冲我点点头,对鸠摩道:“谢狐王多番出手相助,贫尼感恩在心,比图日后之报。”
鸠摩冷冷一笑,冲她摆摆手,说:“烦请告诫正派道教,东北两大妖族恐已转向,切莫小心。”
岳歩月踏上飞剑,对鸠摩拱手道:“敬请狐王放心,贫尼必定告诫各位道友!后会有期,云珊,我们走。”
胡云珊恋恋不舍的看了鸠摩一眼,对鸠摩道:“谢狐王搭救之恩,日后必定报答。”
说着,在岳歩月的催促之下,跟着她一路向西。
见他们走后,鸠摩收回八宝玲珑塔,然后在天空中打开一道巨大的虚门。
“赤栾!”鸠摩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然后大喝一声。
“吼!”从门里面传出一个洪亮的吼声,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末将在此。”
鸠摩仰起头,对门后的赤栾道:“传孤口谕给昆仑三湖九洞十八山各大头领;大漠十七怪;紫墟、紫阳兄弟、上竹、黑蝎四大将,做好战备,各自守好自己的山头,没我命令,不准私入中原。告诉他们,大劫将至,让他们小心提防东南北三大族,以及六圣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该防则防,该避则避。”
“是!”随着赤栾的应诺声,天际泛起一层红霞,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鸟从那道虚门中探出身来!
“这……这就是赤栾!姐姐,司空,你们是打败它,才从炼狱里逃出来的?”我惊讶的张大嘴巴,看向天空中那只通体赤红,比飞机还大的鸟!
见到它真身的一刹那,我脑海中只想起了一首诗:“万里云霄舒羽翼,一瞬存亡百国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