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小童。”王子凯说,他们每天都会用视屏、照片和报表的方式,向他汇报小童康复的情况。
“这是今天他们传来的视屏。”王子凯一边说,一边打开投影仪,然后把手机连接到投影仪上,在一排编号前缀为2016的视屏文件中,点开了最后一个,也就是20160706的视屏文件。
视屏在晃动中开始,画面上出现了一间康复室,下面有拍摄日期和时间,从时间和窗外阳光的明亮程度推断,这间康复室的窗户朝南。
康复室的正中间摆了一整套健身器材,围着健身器材的,是一条囊括了台阶,上下坡和栏杆的康复训练道。
“童小姐,可以开始拍摄了吗?”视屏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这时,一个女孩慢慢走进镜头中,那个女孩长的很乖巧,她又一头又长又黑的头发,瓜子脸,五官极为精致,立体感很强,眼睛凹的很深,鼻梁很挺拔,皮肤又很细腻,看上去就像个混血儿。
她就是小童吧。
小童出现在画面那一刻,王子凯的眼神温柔到几乎融化,他深情的注视着小童的脸,眼眶微微红润。他的手紧紧的捏着,看的出他很关心在乎小童,很想亲眼去见她,去关心她,说安慰的话。
但他却不能。他远离小童的做法是对的,他警觉性很高,也很聪明,虽然有的时候表现的很软弱,但他内心一定非常强大,如果我遭受他所遭受的一切,内心一定克制不住的走向极端吧。
当一个人无故接连受到重大的打击、挫折,心里积累了深重的绝望,又没有可以发泄的对象的时候,一定会迁怒于天理吧,怪天理不公。
但王子凯似乎仍然相信天理,邪不胜正,
“有没有想过再亲自去看看她?”我同情的看向王子凯。
他痛苦的摇摇头,说:“两次了,我妈出事的时候,我在场,我亲眼看到我妈的脸被人割下来,小童出事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亲眼看到小童被轧断双腿。两次,我都在场,我都亲眼目睹亲人的惨状,如果一次是偶发事件,我恰巧在场的话,两次就是引人深思了。
害她们的人那么厉害,随时都能置她们以死地,但为什么偏偏要赶在我在场的时候?如果把这两次的事故建模,我在场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而我爸,自从申无恋来了之后就和我大吵了一通,至今不见我一面,他和申无恋那么接近,倒是没出事。
由此,我才想到,我在场,会不会是他们害我亲人的必要条件,他们就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亲人遇害!这个假设不一定正确,但存在一定的可能性,但我最在乎的亲人只有那么几个,这个可能性即使再低,我也无法用她们的生命来冒险。”
我看着王子凯痛苦,但冷静的面容,突然发现他并不是丝毫没可取之处,或者说,他除了软弱之外,几乎是个完美的恋人。
这时,投影的画面上,小童在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康复道。
“子凯,我看我,已经会走上坡路了。”小童慢慢的放开中年女人的手,摇摇摆摆的,走上一段上坡,她一边走一边对着镜头笑,她的笑容很明媚,像春天的阳光,令整个画面都仿佛闪着一圈圈的光晕。
王子凯看着,眼角滚落一颗晶莹的泪珠,但又马上擦去。
小童摇摇晃晃的,咬着牙,艰难的从康复道的尽头,走到镜头前,她满头大汗的对着镜头,连上显得有些兴奋,对着镜头说:“子凯,你看到了吗?我已经能走很长一段路了,我不需要搀扶,就能走很长一段路,我相信接下来的路,也能这样,一个人独自走完。”
说道这里,小童的眼圈隐隐有些泛红,她说:“子凯,能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我们相恋多年,甜蜜的回忆足够我乐观的度过余生,我从不后悔遇见你,不后悔为你做的一切,但我不想作为你的累赘活着,你不用再派人来,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没有辜负我,我就觉得,我为你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
王子凯听到这段话,再也忍不住,抱头痛苦起来。
我拍着他的肩膀,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却发现自己辞藻匮乏,无以言说。
王子凯用哭的通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说:“伍道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像真命天子一样,横空出现在她面前,伸出双手去拥抱她,但是,一想到要承受的后果,我却只能做一辈子的懦夫,我恨我自己,我真的没用,我没用!”
“你不需要有用,安心做好你的懦夫就好了。”鸠摩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发现他已经从八宝玲珑塔出来,手上多了一把弯弯的长刀,那把刀刀刃比他身子还长,但刀身很窄,看上去像唐刀,但比唐刀要长的多。
那把刀通体漆黑,没有刀鞘,刀柄上缠绕着的皮革看上去也破旧不堪,刀刃上甚至还有不少缺口,但给人的感觉却异常有压迫感,仿佛只要看一眼,脑中便闪现出无限的刀光血影。
而拿着这把刀的鸠摩,也显得格外霸气,眉宇间透着杀气,身体仿佛被一层隐约可见的血腥之气缭绕着。
他用睥睨的眼神看着王子凯,对他说:“你唯一要做的是相信天理,相信命运,如果你嫌这些太虚无缥缈,你可以把我当成天理,你不需要有用,你只需要相信我,你尽可以做一百年的懦夫,因为你做不到的,我会替你做到。”
“我也一样。”曌雪姐姐飘到鸠摩身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你是陆生的转世,以前误会你薄情寡义,才那样对你,现在知道你重情重义,自然要帮你。”
“我也会帮你。”我搭着王子凯的肩膀,郑重的对他道。
“还有我。”司空猫也从我头上抬起它慵懒的头,对王子凯表态道。
王子凯泪眼婆娑的望着我们,嘴里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其实提出要帮他,我心里也是没底的,不是不相信鸠摩的实力,而是对对手没有概念,说实话,感觉现在的情况很乱,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环伺,不知道对手有多强大。
当天再无话,后来抵挡不住倦意来袭,早早上楼去王子凯为我准备的房间睡了。
可能是睡的太早,到深夜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醒了,睁开眼,发现窗开着,白色的窗帘随着气流涌动,不断的飞舞,仿佛九天玄女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可是,我睡之前不是把窗关了吗?还有,身上为什感觉那么冷?什么东西压的我那么重,难道是鬼压床了?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并没有什么鬼压着我,但确实有东西压在我身上,这种感觉很真实。
“感觉重吗?”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窗口那边传来,把我吓了一跳,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东西顺着辈子滑落在地上,想起一阵金鸣声。
我连忙拉起被角遮挡住只穿着一条薄纱睡裙的身子,并打开了电灯,发现鸠摩那厮插着口袋,阴测测的站在窗帘后的角落里,而刚刚压在我身上的,就是他从八宝玲珑塔里带出来的那柄长刀!
“鸠摩!你混蛋,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还……还带着这么长一把凶器!你想干嘛?”我羞红了脸对着这只死狐狸大吼大叫道。
鸠摩两手一摊,道:“我的房子不让你去,你不是也去了吗?我不进你房间一次,咱两怎么两清呢?”
哇!这小气鬼居然还惦记着白天闯他破房子这点破事,他朝我这么凶我都没跟计较,还对曌雪姐姐出手,曌雪姐姐也没怪他,他现在居然得寸进尺的深更半夜跑到我的闺房来,还把一把那么重的刀放在我的身上,这是几个意思?
“鸠摩,你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幸亏你不是人,要不然得付法律责任知道吗,平白无故闯到女孩子房间里,是犯法的。”我语重心长的开导他。
鸠摩抬了抬眉毛,说:“你都说我不是人了,怎么还用凡人的法律匡我?我们妖不是没有法律意识的化外野人,我们有我们的法律,不过那叫鸿蒙条约,可惜鸿蒙条约只规定妖不能乱杀人,没规定妖不能进女人的房间。”
“不知廉耻!”我冷哼一声问他:“把这把刀放在我身上又是什么花招?”
“想为你做一件紫鳞宝衣,用这把刀做材料,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重,所以趁你睡着的时候做个试验。”鸠摩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刚才在梦里,叫着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什么?!”我听他这话,脸刷的一红,道:“您老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成吗?我再怎么思春,叫的也不会是你的名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假设如果我叫了你的名字,后面也一定跟着一句:顶你个肺!”